波西米鴨巢

「預備……」

「嗶！」尖銳的哨音響起。

「喝！」黃品樺迅速地揮出右拳，韋翌後退一步抬起手防禦。

猛烈的拳頭一來一往，韋翌乘著攻勢向前逼近，探入黃品樺的中門。
品樺縮手防禦，腳步卻踏入韋翌前進的步伐間。

「好機會！」品樺架住韋翌的手肘和肩膀，
腳勾住了他的小腿，一個快速旋身，把他狠狠摔在地上。

「嗶！」哨音再次響起。「優勝者，黃品樺！」

擂台下歡呼與掌聲如雷……
工作人員替渾身汗水的品樺灑水，並以濕毛巾替他擦拭。

「贏了！」

「幹得好啊，阿樺。」

「好帥啊！」

黃品樺得意地環顧全場，目光停留在一位興奮地跳腳的女孩身上。

「阿樺好強啊，上屆冠軍都那麼快撂倒，
八成會是這次校內自由搏擊賽的冠軍吧！」
那個女孩高聲對身邊的友人說。

「今天A區的比賽到此為止，待B、C和D區的冠軍都出爐，
明天是最後四強決賽……」

「走吧，看別區的比賽。」女孩和友人離去。

「沒問題吧？」黃品樺問著自己：
「這下連大家最害怕碰到的韋翌都不是對手，
看來其他人也沒什麼好怕的，一定可以拿冠軍吧！」

※

「阿樺，今天打得不錯嘛，在那危急的時刻竟然使出摔技化解。」
好友齊寶遞了毛巾給坐在休息室的品樺。

「果然努力是値得的，每天沒日沒夜的練習，就是為了這一刻。」

「是啊，努力的成果呢。你有聽到吧？小淳還說你八成會奪冠呢！」
齊寶笑著拍品樺的肩頭。

「小淳？原來那女孩叫做小淳啊！」品樺恍然大悟，忍不住默念這個名字。

「你竟然不知道啊，打搏擊的沒人不認識她吧？」

「我知道每一場比賽她都一定會到，但是始終不知道她是誰。」

「你真的太認真啦，竟然連有『搏擊美少女』之稱的小淳都不知道，
她雖然長的清秀可愛，但卻是個瘋狂的搏擊迷，對於看比賽十分熱衷啊！」

「難怪每次都看得到她。」
品樺一面回想小淳那總是隨著比賽加油、歡呼，充滿精神的笑容，
不由得自己也傻笑了起來。

「據說她之前曾經和韋翌交往，對搏擊迷來說自然很容易迷戀上冠軍偶像。」

「可是我打倒韋翌時，她看起來很高興啊。」品樺有點不解。

「唉呀，她早就和那傢伙分手，不愛他了。
現在的後起之秀也比他更加搶眼呢……比如像是你啊！」
齊寶故意推了一下品樺的肩膀。

「啊，你……在說什麼啊？」品樺雙頰泛紅。
其實他很早就注意到小淳，也對她充滿愛慕，
也是因為小淳才讓自己那麼努力地站在擂台上。

他思考著齊寶的話，想著如果自己拿到冠軍，
是不是也會有小淳無法抵抗的魅力？
他也覺得自己比那個韋翌強、也好太多。
品樺忽然興起了一個念頭……
「好，如果我拿到冠軍，我就向她表白！」

「哇，你真夠有種！」齊寶豎起大拇指，
不過隨即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不過拿冠軍可能沒那麼容易喔……」

「什麼？」品樺本以為勝券在握。

「D區有一個新生，我之前有看到他的比賽，真的是嘆為觀止……
他是個天才，實力應該是你之上，千萬要小心啊！」

「怎麼可能？」品樺難以置信，有人比自己厲害就算了，
可是竟然是一個新生，他想這樣自己這幾年沒日沒夜的練習算什麼。
「可惡，我一定會打敗他。」

「那去看看他的實力吧，走，去D區。」

※

「嗶！」D區的哨音響起。

「快啊，比賽已經開始了。」品樺拉的齊寶快速地跑向擂台。

「嗶！」

「咦？」品樺覺得疑惑，怎麼才十幾秒鐘又有一聲哨音。
終於看到擂台以後，兩人傻眼……

「優勝者，唐于翱！」

擂台上倒著一個人，工作人員上前攙扶；
另一個人則若無其事地雙手交叉，讓工作人員用濕毛巾擦拭，
比賽竟然已經結束了。

「太……太快了！」

「好強……」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十秒鐘就打倒對手了！」

「好帥啊！」

「哇，于翱實在太強太帥了，一定是冠軍吧！」
品樺聽到熟悉的聲音，轉過頭，發現竟然是小淳，
她一臉狂歡地吹著口哨。

「那個傢伙……」品樺再次把視線轉向那叫做于翱的新生，
看起來帥氣冷酷，輕鬆的表情不像是贏了一場比賽。

「于翱超帥的！」小淳的歡呼聲刺痛著品樺的心，
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他知道自己不是眼前這個怪物的對手。

「可惡！」黃品樺緊緊我起拳頭，內心燃燒著火焰。

※

「喝！」品樺卯足全力打著沙包，汗水和淚水混雜不分。

「為什麼？我不想輸，我想要小淳……可惡，
為什麼今年要來這種怪物新生？
苦練那麼久，好不容易可以出頭，
為什麼要讓那種傢伙一來就把我所有的一切都奪走……憑什麼啊？」

練習室回盪著品樺的怒吼。他疲憊地席地而坐，
不知道怎麼面對明天的比賽……

就在一瞬間，品樺發現有一個青色長袍的高挑身影站在門口。

「誰？」

沒有任何回答，身影很快地從門口離開。

「誰啊？」品樺起身走了過去，但是門外走廊上一個人也沒有。「錯覺嗎？」

正當他退回練習室，發覺腳邊有一個本子……

「溫青爺密傳藥方？」品樺唸著上面的毛筆字，困惑地搖頭。
他好奇地隨便翻開了一頁，寫著「鐵筋散」文字落在他眼簾。

「功能主治：日服一劑，則體魄化為銅筋鐵肋，
皮肉若鐵，骨骼似鋼，刀槍不入，無堅不摧。」

「怎麼可能有這種事，是超人還是鋼鐵人？太扯了吧！」
品樺難以置信地搖頭。

他接著看到用料配方：「精純鐵砂十兩、新鮮人骨磨粉十兩、
龜甲粉三兩、蟹殼粉二兩，與四藥草均勻混雜後隨即服用。」

「去哪找這些東西啊，而且……不可能有這種事情吧？」
品樺忍不住回想起那個叫做于翱的搏擊天才。
「就可能有這種怪物？這世界努力根本沒有意義，
有人可以隨便就有這種能力，為什麼我不能有更僥倖的辦法：
只要吃個藥，就可以打倒他？那種傢伙根本不配當冠軍，
一定要贏他……無論如何……」

品樺被強烈的情緒與慾望驅使，
他去藥材店拿了龜甲和藥草，到海產店弄到蟹殼，
接著到五金行跟老闆要鐵砂……

「鐵砂？要幹什麼的？」老闆愛理不理地問著。

「那個……」品樺信口胡謅：「工藝課，要磨木頭用的……」

「磨東西用鹽巴就好啦。」

「不管，就要鐵砂！」

「好啦好啦……真是麻煩傢伙。」
老闆心不甘情不願地走進深處，「要多少？」

「十兩。」

「嗯。」老闆發現鐵砂的量竟然不夠了。「真麻煩，等我一下……」

過了幾分鐘，老闆終於裝好一袋遞給品樺。

「我還要買鏟子。」品樺看了一下遠方，那是墓園的方向……

※

連夜偷挖了新墳，好不容易才取到足夠的人骨。
品樺接著把所有的材料磨粉混合……

「一定要成功啊！」品樺把藥全部吃光，
「怎麼那麼鹹啊……」他灌了好幾杯水才洗去口中怪異的味道。

品樺整晚難眠，不斷感覺到身體有緊繃的感覺。
隔天依然得早起，就要與那個怪物于翱對決，
品樺得先花點時間練習一下，順便測試藥的威力。

品樺摸著自己的皮膚，有種異樣的堅硬感，而且使勁捏也絲毫不覺得疼痛。

「真的有那麼神嗎？」品樺向沙包用力揮拳……

「砰！」他拳頭打穿沙包，深深地陷入其中。

「我的天啊！」品樺訝異又興奮，他又拿起了刀片，輕輕地劃過手臂……
竟然沒事！

「太不可思議了！」品樺用力割著自己，
刀片應聲斷裂，手臂依然一點痕跡也沒有。

「哈哈……」品樺狂笑著，
「唐于翱，你完蛋了！這下我要毀了你，冠軍是我的，
小淳是我的……誰都不能與我為敵，都傷不了我……我才是冠軍！」

品樺緊緊握住雙拳，堅硬的肌肉中充滿著前所未有的力量。

※

「阿樺，加油啊！」

擂台充滿著喧囂的聲音。

「預備……」

「嗶！」

品樺毫無畏懼地擺起架式接近唐于翱，
于翱倏然一拳疾如馳電，在大家看清楚之前就已經落在品樺的側臉！

「危險！」

「啊！」驚呼聲來自于翱，他感覺到手疼痛不已，
連忙收回拳頭。品樺反而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一臉輕鬆地攤手。

「沒吃飽啊，這麼一點力氣。」
品樺握緊拳頭，狠狠地砸向于翱，他敏捷地伸手防禦……

「啊！」于翱忍不住悲鳴，防禦的手臂一陣強烈的痛楚，骨頭似乎折斷了。

「去死吧！」品樺趁這機會，另外揮出一拳擊中于翱的腹部。

「唔……」被鋼鐵般的拳頭重擊，于翱肋骨斷裂，口吐鮮血跪倒在地。

「嗶！」

工作人員連忙上前，把失去意識的于翱扶下擂台。

「太好了，成功了。」

「優勝者，黃品樺！」

品樺歡喜地高舉雙手：「冠軍是屬於我的！」

工作人員對他灑著冰涼的水，同時拿濕毛巾替品樺擦拭全身。

「阿樺太強了……竟然打倒于翱！」小淳驚呼著。

「終於成功了……榮耀屬於我，小淳也……」
品樺感動地凝視著小淳……「啊！」

品樺的哀嚎一開始沒人理解是怎麼回事，不過幾秒鐘，
在場的所有人發出了更大聲的驚呼。

「啊！」
品樺低頭看著自己的身體，身上的皮肉竟然開始一點一點地崩壞、剝離，
像是被風化成砂土的岩石一般！

「啪……」一整塊肩膀掉落在地上，發出沉重聲響，接著整隻右手斷落，
摔成好幾塊，裡面的骨頭裸露……

「為什麼？怎麼會這樣？」品樺驚恐地呼號。

「啊，怪物啊！」小淳驚慌尖叫。

「不，不對啊……我不是怪物……小淳……我……
天啊，我竟然在她面前變這樣……」
品樺痛苦地看著自己腹部化為砂石流洩，腸子和內臟也流了出來。
「不……」

他連忙想把內臟塞回去，但是一蹲下來，雙腿也斷裂了！
身體跌在地上讓胸口也碎裂，一根根肋骨外露……
「我不要變這樣，我不要在小淳面前這樣難看……
為什麼？不該是這樣的……」

品樺感覺呼吸困難，胸口的肉已經化為碎石，
肋骨間的肺臟難以收縮，他甚至看到自己砰砰跳動的心臟。

「快，不要顧著看啊，送他到醫務室。」
嚇傻的工作人員這時才反應過來，上前攙扶品樺。
但是不扶還好，一扶整個上下半身分離，
只剩下內臟與脊椎骨懸懸欲墬地相連……

逐漸失去意識的品樺臉頰靠在工作人員拿著毛巾的手上，
他感覺到一股鹹味……

「啊，原來……」

「用什麼鐵砂……磨東西用鹽巴就好啦。」
五金行老闆不耐煩的語氣猶如在品樺耳畔。

原來鐵砂裡摻了溶於水的鹽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