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西米鴨巢

當謝綾妮恢復意識以後，發現自己身處黑暗的空間，
她想站起身，卻發現雙手雙腳都被麻繩綑綁，動彈不得。
連嘴巴裡都被塞著布，發不出聲音。

「可惡……」謝綾妮感覺到地面的碎玻璃刺得雙腳疼痛，
她知道自己現在正身處那個廢工寮之中。

她努力地試著用地面的玻璃割著麻繩，
但是效果不好，要割很久才能稍微劃斷幾根纖維。

「喀、喀……」腳步聲響起，讓謝綾妮屏息凝神，停下動作。

「哈囉，小妮，妳已經醒了啊！
兩點半了，再半小時我就要下更了，得好好把握時間。」
阿守帶著笑容走進工寮。

謝綾妮不能說話，只能惡狠狠地瞪著他。

「我得佩服妳呢，才剛回來村子，就發現了事情的真相，
而且還充滿勇氣隻身調查。」
阿守走到謝綾妮身旁，把她嘴裡的布拿掉。

「渾蛋！你這禽獸，為什麼要殺了小桃她們？」
謝綾妮憤怒地尖聲吼著。
「當我看到小桃屍體的手腕和腳踝有被綑綁過的痕跡以及一些玻璃刮痕，
就知道根本不是什麼水妖，而是惡人所為，
接著又找到了這工寮，我就知道犯罪的現場。
但是我始終不知道動機為何，更沒想到竟然會是你幹的！」

「妳想知道我就說吧，事情要從三個月前說起，
小婕那賤貨竟然甩了我，我們爭執的時候，不小心把她推到河裡，
她被捲進渦流之中，不斷在水中掙扎……我看了入迷……
沒想到女人在水裡掙扎的樣子那麼地有生命力、那麼地淒美……
那痛苦、激動、慌亂、絕望……
到最後被淹死的樣子，真的是令人興奮的藝術啊！」
阿守的表情像是在回味甜美的回憶一般。

「變態！」謝綾妮憤怒與噁心感充斥在胸口。

「本來還擔心不小心殺人被發現，
但是後來村民們一致認為是水妖所為，一點也沒懷疑我，
這讓我放心多了。但是時間慢慢過去，我被慾望折磨著，
我好想再看一次美女活活被淹死的樣子……於是我忍不住，
我趁阿恕獨自外出時偷偷綁架了她，把她手腳綁住關在這裡。
等到晚上以後我再把她丟下河裡，
被綁住的人再會游泳也只能被渦流吞噬……真的是美極了！
等她死後我再把她拉回岸上，把繩索拆掉，就不會有人發現。
接著我的慾望越來越強烈，一個月一次根本不能滿足我，
只好再抓小布、小可……
當村民說要組成巡邏隊的時候我還以為沒機會下手了，
但是仔細想想，這根本阻止不了我。只要我自願參加巡邏隊，
就可以在我巡邏的時候淹死我預先抓到工寮的女人，
下一更的人才會發現……」

「所以即使大家知道不要靠近河邊也沒用，
因為你這惡魔在哪裡都可能出手擄人！」

「沒錯。好，我說完了，妳還有什麼遺言嗎？
話說好久沒回村子的妳沒想到越來越美……
我真迫不及待想看妳在水裡掙扎的模樣啊！哈哈哈……」
阿守像是怪物一樣瘋狂地笑著。

「渾蛋，別想對我動手！
我爸發現我沒回去，一定會發動全村找我的，
很快就會發現我們的。」謝綾妮用力掙扎，
但是繩子絲毫沒有一點鬆脫。
她忽然想起了白天遇到阿迪歐時的警告，
她緊張地意識到自己將性命不保。

「我也擔心如此，所以動作才要快啊！」
壯碩的阿守把布塞回她嘴裡，一把抱起不斷掙扎的謝綾妮，
走出工寮一路往有著激烈渦流的河畔前進。

不到十分鐘，阿守已經到了之前小桃陳屍的地點，
他看了一下時間，知道沒閒暇拖延了。

「小妮，永別了，讓我享受妳痛苦的樣子吧！」
阿守猥瑣地吻了謝綾妮不斷想閃躲的額頭，
接著把她直接往渦流處拋去！

「嘩啦……」謝綾妮感覺自己落入冰冷的河水中，
儘管對自己游泳的技術有信心，
但是手腳都被綑綁的狀態根本無計可施。
強勁的水流拉扯著她，一度撞到旁邊的石頭，鮮血從額頭流出。

謝綾妮感覺到水不斷地嗆入口鼻，痛苦難耐，
最後渦流將她往水裡吸去，讓她完全滅頂……

「喔，太棒了！」阿守伏在岸邊仔細地看著水中的謝綾妮，
神情像是陶醉在性愛的歡娛一般。

「咕嚕……」謝綾妮無法呼吸，意識越來越模糊……
但是奇怪的是，她也察覺到自己不再感覺到痛苦，
甚至渾身像是被冰冷的水注入力量一般。
儘管意識已經如同爛醉一般恍惚，也無力掙扎，
但是身體卻像是被水流灌注般有著異樣的感覺。

「死了嗎？哪麼快……」阿守覺得有點掃興，
但是隱約聽到遠方有人群的聲音，他害怕被發現，
於是還沒確認謝綾妮的生死就先以套在她腳上的繩索拉回岸邊，
用刀子把手腕的麻繩割斷……

謝綾妮感覺到手腕鬆脫，忽然睜開眼睛，
讓阿守嚇得鬆手，差點沒跌下水裡。

「妳……還沒死？」
阿守嚇壞了，看著那雙惡狠狠的凜冽眼神，
一度懷疑眼前的謝綾妮不是沒死，而是化為了厲鬼。

「唔……」謝綾妮無法說話，但是手卻恢復了自由，
一鼓強烈而瘋狂的情緒與力量凌駕她恍惚的理智，
她毫不留情地抓住阿守的耳朵，
使勁往下一拉把來不及反應的阿守的頭給拉入了河水中。

『去死！』儘管無法說話，
謝綾妮的殺意卻強烈地傳達到阿守恐懼的心中。

「啊，咕嚕……」阿守慌張地掙扎，
但是不知道怨恨和憤怒讓理應相當虛弱的謝綾妮充滿驚人的力量，
不論阿守怎麼掙扎，甚至不斷打著她的手和頭，她卻絲毫不鬆手……
阿守不斷吸入冰冷的河水，痛苦不已，
他終於體會到被他殺害的女孩們所經歷的痛苦了。

「小妮，小妮！」

「謝綾妮！」

呼喚聲越來越近，讓謝綾妮慢慢地恢復了冷靜和清楚的意識……

「小妮，妳在哪裡？」

手電筒的光束舞動著……

「那邊……那邊好像有人，是小妮嗎？」

『爸？』謝綾妮想出聲，但是嘴裡還被塞著布，
而且她也驚恐地發覺，雙手緊抓的頭顱已經沒有任何動靜了……
現在正是她殺死人的一刻！

燈光一一匯集到河畔，落在謝綾妮和已經氣絕的阿守身上。

『不……』謝綾妮痛苦地在心裡哀嚎著。

「啊，那是……」眾人驚愕地看著謝綾妮把阿守淹死的畫面，
眼睛瞪得大大的……「是水妖！」

幸好謝綾妮臉被濕潤的頭髮遮住，又沾滿了鮮血，
加上充滿殺氣的雙眼，衣服也因為在水面下而看不到，
根本沒人認得出自己是小妮，怎麼看都像是惡鬼妖怪。

「真的是水妖，太可怕了，她殺死了阿守！」

「臭妖怪，納命來！」甚至有人拿出了獵槍。

謝綾妮放下了阿守的屍體，快速地沉入水中……

『怎麼變成這樣？這下該怎麼辦？』潛入河水中的謝綾妮想著。

「可惡，別讓她逃了，還會再害人的！」

『瘋狂殺人的一刻已經被目擊了，要是被發現我是小妮，
我將會是殘酷的殺人兇手，父母都會蒙羞……
不行，我自己死了就算了，不能讓人知道我殺了人……』
冰冷的河水環抱著謝綾妮，她的淚水也與河水融為一體。

「砰！」

「槍打不到啊。」

「她在河水裡，我們包圍住，用魚叉……」

『怎麼辦？要是真的是水妖就好了，就向阿守一樣，
把一切都推給水妖……水妖殺了阿守，也殺了小妮，全都死光了。
邪惡的水妖得到足夠的獵物而離去……這樣的劇本該有多好？』
謝綾妮絕望之際腦海忽然閃過了一個黑色的身影……
『啊……阿迪歐？』

『……妳的生命是注定即將失去的，
但是妳死後的鬼魂成為我的手下……
如果妳願意與我簽訂這個契約的話，
我可以在妳死前幫妳達成一個心願………』
阿迪歐的話彷彿還在耳際。

「是不是在那邊，河裡有個陰影？快！」

『阿迪歐、阿迪歐！』謝綾妮在心中呼喚著，
『我願意和你簽契約，死後替你做什麼都好。只要讓我……
可以成為一次水妖，就在這生死交關的這一刻……
一次就好！你能辦得到吧？阿迪歐，拜託你了……』

「好，成交。」水裡竟然清晰地浮現阿迪歐的聲音。
「好好表現吧，死後我們再會了……」

一群村民追逐水裡的陰影，拿著魚叉和獵槍，來勢洶洶地瞄準……

「嘩啦……」河面忽然爆出一陣水花，村民們害怕地紛紛後退。

「呵呵……」一陣令人寒顫的冰冷笑聲。
一個女人般的身影從河面漸漸浮現，竟然站在水面上。
她渾身赤裸，皮膚慘白，披著溼透的長髮，底下有著浮腫的恐怖臉龐，
雙腿則融為一體，尾端化為魚的尾鰭。

「啊，是水妖！」村民們嚇壞，驚慌失措。

「砰！」拿獵槍的村民朝向她開火，「砰、砰！」

「呵呵……」水妖依舊咧嘴笑著，子彈像是打入水中一般，
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啊，沒有用啊！」

「感謝你們的祭品了，這個女孩的身體我收下了……
至於男人，他是本來就該死，膽敢以我的名義亂殺人，
你們也該感謝我替你們除害吧……之前那五個女孩都是他殺的！」
水妖語出驚人。

「什麼，是真的嗎？」

「妖怪說的話能信嗎？」

「可是她沒必要騙我們這種事情啊。」

「啊，難道阿守那傢伙，我早就覺得他不對勁了。」

「還有小桃手上有被綁過的痕跡……
原來是阿守這禽獸……死有餘辜！」

「可是小妮……啊，小妮真的死了嗎？」

「不，還我小妮來！」

「那女孩本來就快要被男人殺死了，我只是自然地接收了。
你們也不必再嚇成這樣，因為我要離開了。
但是以後要是還有人膽敢以水妖之名妄為，我不會善罷甘休的！」
水妖冰冷的眼神穿透了在場每個村民，大家都嚇出一聲冷汗。

「嘩啦……」水妖再次落入水中，河面漸漸恢復平靜，
只剩下謝綾妮的衣服在渦流中盤旋。

「呵呵……」愉悅般地恐怖笑聲仍在夜空中回盪，
對水底的水妖來說，卻是最痛苦地笑……
不，是以笑聲在哭泣……

「沒事了，我們離開這裡吧。」
一隻黑色的手放在水妖的肩頭，
「今後還得請妳多多幫忙了……對，該怎麼稱呼妳呢？」
站在水底的阿迪歐問著。

「我想不能再叫我小妮了……那就叫我『溺』吧。」
為了迎接死後的世界，她決定以「溺」之名重生，
成為死神阿迪歐最重要的手下之一。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