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西米鴨巢

[連載] 《妖怪獸醫Monctor》95
Case 26  梟首孤嶼 (四)

「啊，果然有另一個出口。」
簡海韻扶著獾牙快步來到洞窟的盡頭，
「太好了！」

「小心啊！」

「哇！」
簡海韻在出洞的瞬間連忙停下腳步嚇出一身冷汗，
因為發現自己正身處約三層樓高的岩壁，
底下是被浪濤拍打著的礁岩。

「剛剛有注意到一直在上坡，
沒想到這個洞口竟然開在那麼高的位置。」
獾牙哀怨地搖搖頭。

「直接跳下去會死吧？」
簡海韻臉色鐵青，吞了一口口水。

「至少會把腿摔斷。」
獾牙仔細看著下方的岩壁評估著，
「不幸中的大幸就是石壁很多可以攀抓的手點，
要爬下去還不至於太難。」

「你是認真的？你腿還受傷呢！」

「比起走路，下攀這一段岩壁對現在的我
可能還比較簡單。」獾牙放開作為拐杖的斧頭，
蹲下開始摸索較好攀爬的位置。「我先下去，
這樣妳爬的時候我才能指引手點腳點的位置。」

「我真的要爬嗎？光是現在往下看就覺得頭暈了。」
簡海韻憂心又緊張。

「總比被砍頭好吧？還不知道楊哥是否擋得住他們。」
獾牙開始攀著岩壁往下移動，雖然動作看起來熟練，
但雙手卻因為虛弱和疼痛不斷顫抖著。

「對了，學長，其實我還是沒搞懂，
你殺那個瓦魯亞頭目因為他是妖怪嗎？」
簡海韻想靠轉移話題驅逐恐懼。

「什麼頭目？」獾牙專注著下攀，
只有簡短而困惑的反問。

「就你砍頭那個馬奴人啊，他是托奇拉部落的頭目，
所以部落的人才會那麼生氣地要找你報仇。
阿牙學長你是不是還搞不清楚狀況啊？」
簡海韻雖然這麼說，但她自己也是滿心疑問。

「妳在說什麼我還真聽不懂……」
獾牙已經順利爬了一半，距離拉遠讓聲音不大清楚。

「學長快成功了，好厲害啊！
不過這是不是代表要輪到我了？
真不想爬，沒有更快更好的方法了嗎？比如說……
啊！」簡海韻話還沒說完，
忽然感覺到背後傳來一股撞擊，
失去重心從洞口外跌落出去。「哇，救命啊！」

要墜落的一刻，
她慌張伸手胡亂抓住了丟在旁邊的那柄大斧，
在落下時千鈞一髮地以彎曲銳利的斧刃
勾住了洞口邊緣，於是懸吊半空中。

「嗚啊，要死啦！對不起我收回剛剛亂講的話，
讓我乖乖爬下去好不好啊！」
簡海韻慌張地大呼小叫。

「唰！」而剛剛撞落她的是正從洞口一躍而出，
展開雙翼在空中滑翔的奇諾。

「你們逃不了的！」奇諾沒再理會簡海韻，
而看向加速下攀的獾牙，緊握彎刀俯衝而下。
「給我去死吧！」

「糟糕，追來了！」獾牙攀在岩壁上難以閃躲，
只能鬆開一手讓身體翻轉。

「鏗！」劈下的彎刀落空劃在岩石上冒出了火花，
而奇諾緊接著一腳踢向獾牙，
銳利的鳥爪刺傷了他的胸口。

「嗚！」獾牙另一手也鬆了開來，往下掉落。

幸好距離地面已經不高，獾牙落在礁岩上沒有大礙，
但身上的傷口依然讓他疼痛不堪，一時爬不起身。

「梟首頭目的大仇，就由我奇諾來報！」
奇諾再次從空中俯衝而下。

「這下玩完了嗎？」獾牙辛苦地用手撐著蹲跪起身，
然而身上沒有武器，受傷的腿也讓他無法閃躲。

「阿牙學長！」懸在半空中無法動彈的簡海韻驚呼著。

「唉，鼴棘哥他們說得對，該多學一些冷兵器，
槍很難隨時在身邊的。」獾牙撐在地上的手一抓，
握住一顆鬆落的石塊，
「沒有槍就讓我自己試著當槍，
看看這發子彈能不能把這隻鳥打落吧！」

獾牙用力將石頭如棒球一般投擲出去。

「什麼？」
正從空中落下的奇諾沒有預料到襲向自己的石頭，
緊急轉身想閃躲，卻仍被擊中了尖長鳥喙，
衝擊力讓他身體在空中翻了一圈，失速落在獾牙前方。

「中了！」獾牙把握機會，
忍痛上前撲在奇諾的身上，
一手抓著他持刀的手腕，
用力撞著礁石讓他鬆手，另一手則掐住脖子。
「認命吧，管你什麼妖怪都是我們的獵物……」

「嗚……」奇諾掙脫不開，
緊箍喉嚨的力量讓他快要窒息。

「我比你們仁慈了多，不會凌虐折磨，
宰殺獵物就要俐落快速。」獾牙使勁掐著奇諾。

「沙沙……」

當獾牙注意到自己身下的聲響移動視線，
卻發現奇諾已經拔出腰後的魚叉，對準自己的腹部。

「啊，完了！」

隨著一個悶聲，銳利的五叉瞬間貫入了獾牙的身軀。

「不，阿牙學長！」
懸吊在半空中的簡海韻看見了這一幕，
痛苦的尖聲喊叫。

「嗚……」獾牙失去力氣，被奇諾給推開。

「你……可惡的兇手……我是托奇拉勇士奇諾！」
奇諾爬起身，臉因痛苦與憤恨而漲紅扭曲，
他喘著氣撿起掉落的彎刀……

「不！」簡海韻情緒激動，感到渾身漲熱，
好像有股異樣的暖流從手中傳來，
斧頭上的金黃紋飾竟然蔓延爬到了她的手上。
「住手啊！」

「梟首大仇，血債血還！」
奇諾從懷中掏出一張照片
丟在蜷曲在地痛哭喘息的獾牙面前，
接著一手壓著他的頭，一手顫抖地高舉彎刀。
「獻上頭顱，用你的血讓頭目安息吧！」

「唰！」俐落破風的鋒刃之聲下，
一顆頭顱掉落在地滾動……

噴著鮮血的無頭軀體往後癱倒，
手中的彎刀落地有聲。被斬落頭顱的竟然是奇諾！

「我說……住……手……」
雙手持長柄大斧的簡海韻站在屍體後方，
她口中的聲音變得異常低沉嘶啞，
身上爬滿金黃紋飾，雙眼也冒著金光。

「海韻？妳怎麼……」
倒在地上的獾牙訝異地看著她，
別說如何從洞口毫髮無傷地躍下，
更難以相信她以一個弱女子之軀
輕易揮動巨斧斬下了人頭。

「奇諾！」隨著呼喊聲，無數的身影快步跑來。
一群十幾人的托奇拉勇士來到了石崖邊，
目擊自己同胞被斬首的畫面。

「可惡！」

「是她……她殺了奇諾！」

「上啊，為奇諾和頭目報仇！」

「阿牙、海韻！」楊霄這時終於趕到洞口，
驚見十多人提刀來勢洶洶。
他知道這時下攀已經太慢，於是一躍而下，
在半空中用長矛刺向崖壁緩衝。

「咿……」簡海韻口中發出了異常的低吟，
雙眼漸漸閉了起來。

「她閉上眼睛了，好機會！」
一名年輕勇士展開雙翼飛躍，從後方一刀劈下。

簡海韻頸項後方的金色紋飾
忽然變成了一個眼睛的形狀，
彷彿睜眼看清正襲來的身影。

「唰！」她快速轉身大斧一揮……

「啊！」勇士的拿刀手臂被整條斬斷，噴灑鮮血墜落。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楊霄落在地面還沒站穩，
看著眼前難以置信的畫面。

「可惡！」

「大家一起上，我們那麼多人不會打不贏……」

「不，停下來！」
一名較為年長像是首領的托奇拉勇士高聲制止，
「你們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麼嗎？走，先撤！」

「可是……奇諾和頭目的仇……」

「我說撤退！」隨著首領厲聲高喊，
托奇拉勇士帶著傷者快速撤離，
消失在黑暗的樹叢之後。

「小丫頭！簡海韻妳到底怎麼了？醒醒啊！」
楊霄高聲喊著。

「啊。」簡海韻忽然睜開了雙眼，
此時眼睛已經沒有金光，身上紋飾也快速退去，
長柄斧頭掉落在地。
她一臉驚恐地看著自己染上鮮血的雙手……
「我……我究竟做了什麼？」

「大概是這個武器在作怪。」
楊霄一腳把斧頭踢遠了些，「先別在意了。」

「阿牙學長！」簡海韻趕緊到獾牙身邊蹲下。

「嗚……」獾牙冒著冷汗的臉龐蒼白，
鮮血已經把衣服全都沾濕染紅了。
「我不行了……你們趕快走，
那些妖怪還沒走遠……」

「阿牙……」楊霄咬牙忍住悲憤與淚水，
「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
也沒能及時救你。你是個好獵人，
但我是個差勁無能的前輩。」

「不，謝謝楊哥願意帶著我這個不成材的小弟，
還跑那麼遠救我。我很感動，
而且你是我心中最嚮往的楷模，
只可惜沒機會跟隨你了。」

「阿牙學長，不要放棄啊，
趕快到醫院還有救的……」
簡海韻講完才意識到島上似乎沒有一間像樣的醫院。

「我知道自己一直沒有什麼同理心與憐憫，
就連射殺自己的堂哥也不曾心懷任何愧疚，
我一直認為這就是我心目中獵人的叢林法則：
殺戮只是一個求生的必要手段。
殺人不是罪孽，被殺也沒什麼好可憐的，
今天你死我活，明天也許他活我死……
我現在也只是走到了這個必然的一步，僅此而已。
唯一可惜的就是沒有成為真正的獵人獵殺妖怪。」
獾牙自嘲地笑著說，接著看向海韻：
「因此妳千萬別自責，無論是妳還是那斧頭做的，
妳救了我、救了自己，
妳是為了存活與救人而斬殺害人的妖怪，
這一點都沒有錯，而且還是我所羨慕的獵人風範呢！」

「阿牙學長……」簡海韻已經滿臉淚水。
「誰說你沒同理心，謝謝你這樣安慰我。」

「有機會幫我跟貆目姊道歉，我沒能照著她的期待，
她一直希望我回到平常人的生活，
也許就是不想我走到這一步吧！咳……」
獾牙嗆了一口血後虛弱地笑著。

「阿牙。」

「話說倒是有一件事我到現在都還不明白，
瓦魯亞到底是誰、為什麼每個人都說我殺了他？」

「咦，不是你殺的嗎？托奇拉部落的老頭目。」
簡海韻十分訝異，
接著看到了剛剛奇諾丟在地上的照片驚呼一聲。
「咦咦，這不是剛剛在洞窟虐待學長的老妖怪？」

「我根本沒殺任何人或妖怪就被抓了啊！」
獾牙眼神迷茫而虛弱，
「該不會從頭到尾都被『那傢伙』耍了吧？
從委託我來這裡開始……」

「什麼？你說的是誰？」
楊霄的追問沒有得到回應，獾牙的雙眼漸漸闔了起來。

「阿牙學長！」
簡海韻意識到他已經斷氣，崩潰地大聲哭喊。

「沙沙……」樹叢隱約有些聲響。

「阿牙說的沒錯，那些妖怪還在附近埋伏。
無論怎麼不捨，都得先將他留在這裡了。」

「可是……」簡海韻哭紅了眼。

「人死了就不過是個皮囊。」
楊霄將身上已經破了的衣服脫了下來扯成兩半，
一半蓋住了獾牙的臉，
一半用來將地上的斧頭綁在自己背上。
「這東西不尋常，最好帶回去給前輩處理，
但是妳別再碰到了。」

「嗯。」簡海韻點了點頭，再次低頭看雙手，
斬首的手感清清楚楚遺留在掌心。
接著看到地上的頭顱、屍體與斷手，
她很清楚自己剛剛做了什麼，
儘管意識確實一度如酒醉般迷茫、
身體充斥著不受控制的異常力量，
但確確實實是照著自己心中的憤怒與渴望行動。

「快走了！」楊霄催促著，
「那些妖怪發現妳不再用斧頭的力量肯定會再次攻擊。」

「嗯。」

他們快步繞著岩壁，從另一側回到了馬路上，
看到停在路旁的機車。

「快上車遠離這裡，回到島的南邊一該就暫時安全了。」
楊霄走向機車。

「這一切……要怎麼跟圖瑪娜可解釋啊？」

「先活下來再……糟糕！」
楊霄靠近才發現機車的前後輪胎都被劃破，
警覺地抬起頭，看見了以鳥爪攀附在山壁上的身影。

「危險，快蹲下！」

「嘎！」鳥翼妖怪隨著一聲響亮的鳴叫，
縱身一躍俯衝而下。

「鏗！」楊霄單手揮舞長矛架開重重落下的刀鋒，
妖怪隨即又拔高在半空中盤旋。

「楊哥，你看！」簡海韻指著正飛過來的十幾隻妖怪。

「剛剛那聲鳴叫把其他妖怪喚來了，
這傢伙守在這裡就是個哨兵。」

「怎麼辦，車子又壞了，用跑的不可能贏他們吧？」

「妳快逃，我來對付這群瘋鳥。」

「就算是楊哥你也打不贏那麼多妖怪吧？
而且還受了傷。」簡海韻看著他肩膀上
那血肉模糊的傷口，感到十分心疼。

「別多說了，我可是楊霄，單手就能解決！」
楊霄嘴上這樣說，但他當然很清楚不可能是對手，
對付一隻妖怪就傷成這樣何況是一群。

「還是斧頭給我，也許可以再利用那個力量解圍？」

「不行！」

「可是……」

「絕對不行！」楊霄堅持地說，
「就算對魔法沒研究我也看得出來那像是一種狂化詛咒，
對身心不可能沒有傷害，甚至很可能再也醒不過來。」

「這……但是總比我們都死在這裡好吧？」
簡海韻心裡也很排斥與害怕，
但覺得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我說不行就不行，變成怪物比死還糟！
聽我的快走，普克部落不算遠，
逃到那裡或許就安全了……」

「嘎！」三隻鳥翼妖怪同時襲來。

「喝！」楊霄使出渾身解數，
旋轉長矛擋下了每一擊。「鏗、鏗、鏗……」

「楊哥……」

「快走啊，別浪費我替妳爭取的時間。」
楊霄打落了一把刀，想伺機反擊，
但妖怪全都扶搖直上閃開。

「我懂了，你想犧牲自己讓我逃對吧？」
簡海韻撿起了刀子，「我才不要，
這樣就算活下來也沒意義，
不讓我拿斧頭我就拿刀，
一起戰到最後一刻，要死一起死吧！
這不是你們男人最愛那套？」

「妳……」楊霄從氣憤轉變為一種哀怨的苦笑，
「妳真的是個傻丫頭，我見過最傻的丫頭，
我好不容易救回的命可不是讓妳這樣胡亂逞英雄的！」

「鏗、鏗！」面對再次的來襲，
楊霄依舊英勇的單手揮矛對戰，
儘管狼狽不堪但依舊擋下所有的攻擊。

「呀！」簡海韻胡亂揮刀，
但全部揮空沒有任何效果。「呼、呼……」

「妳那三腳貓功夫打不到他們的，別浪費力氣，
舉著刀專心防守就好。」

「只防不攻有什麼用？遲早會用盡力氣吧？」

「是啊，這就是他們這種游擊戰的目的。
但是沒辦法，要是投出長矛，
來不及收回就會被其他妖怪趁機砍死了。」
楊霄不願承認，但他早就知道這是必敗的戰鬥。
「只能拖延時間，等待奇蹟了。」

「你相信奇蹟？」

「妳不信？」

「不。」簡海韻咬牙心一橫，
手伸向了楊霄背後的大斧頭。

「住手！」楊霄察覺了她的意圖，
連忙想阻止，但這一分心讓鳥妖有機可趁，
一刀逼到了眼前。「糟糕！」

千鈞一髮之際，一陣刺眼的光亮投射而來，
揮刀的妖怪遮著眼睛連忙飛退。

「這是怎麼回事？」簡海韻停下拿斧頭的動作，
困惑地回頭，只見一輛車子衝到他們身旁。

「奇蹟到了。」楊霄咧嘴一笑。

「快上車！」圖瑪娜可打開車門大聲呼喚。

「圖瑪娜可！」簡海韻和陽霄滿心感動地跳上了車。

車子隨即發動，後面還追著一群妖怪，
直到速度越來越快才終於甩掉。

「呼、呼……」簡海韻喘息著，
「得救了，多虧有妳，我以為會死在那裡。」

「我找你們好一陣子了，從卡卡湖到這裡。」
圖瑪娜可聲音些許冷淡。「你們到底做了什麼？」

「這……說來話長……」簡海韻思考著如何解釋。

「路上有遇到托奇拉的人，他們已經跟我說了，
你們的朋友殺了瓦魯亞頭目，而你們殺了奇諾，
還砍斷一個人的手臂。」

「妳剛剛沒看到嗎？那些都是妖怪，
整個托奇拉都是讙頭族鳥妖，
我們被襲擊才出手的！」楊霄拉高聲音，
同時握著長矛的手並沒有放鬆。

「你錯了。」圖瑪娜可冰冷地說：
「不只托奇拉，所有馬奴人都是讙頭族後裔。」

「什麼？」簡海韻難以置信。

「雖然我也是剛剛的會議中才知道，
這些是只有純馬奴人才知道的祕密。
最早來到島上的馬奴人就是逃避獵人屠殺的讙頭族，
在此隱瞞妖怪身分以一般人的樣貌生活著。
像我這種混血馬奴人雖然無法展開翅膀，
但血統上也是半個妖怪。如果妖怪就該死的話，
那也算上我一份！」

「不，圖瑪娜可……」
簡海韻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原來如此，所以有些部落鼓勵跟人類通婚，
有些堅持不……」楊霄漸漸理清思緒。

「對，我們漢嘎以及大多部落都希望
後代以一般人的身分好好活著，
但托奇拉和普克為首的傳統部落堅持
要保留住這個祖先的血脈與能力，
認為只有這樣才能守護家園。
但即使他們也是以一般人的型態生活，
沒有必要不會變身，
也從來沒利用這樣的能力害人……」

「沒有嗎？妳真的知道？」
楊霄毫不客氣地質問：
「我們朋友阿牙就是被讙頭妖怪抓起來殘酷地凌虐，
最後還被殺死，這是我親眼所見，
而我沒看到的地方不知道還發生過多少悲劇。」

「托奇拉的人說是你們先出手的，
阿牙將瓦魯亞頭目梟首宣戰，
獵人打算殺光部落，他們才會以命相搏。」

「妳就相信他們不相信我們嗎？
阿牙死前說他沒有殺任何人或妖，
在那種時候沒必要也不可能說謊的！」

「啊……坦……坦嘎塔……」
簡海韻忽然瞪大雙眼支吾地說。

「妳在說什麼？」楊霄困惑地看她。

「我知道了，會不會是坦嘎塔，
你們傳說中的惡靈？」簡海韻激動解釋著，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一切……圖瑪娜可，
妳說過坦嘎塔會假冒別人的外型引起怨恨，
最後導致自相殘殺對吧？」

「嗯？傳說大致上是這樣沒錯……」

「阿牙學長被抓的地方就是惡靈之洞，
所以其實是坦嘎塔先變成阿牙的樣子殺了頭目，
然後再變成頭目的樣子把阿牙抓起來虐待……」

「為了引起誤會，讓大家廝殺？」
楊霄神情複雜，「確實這樣就說得通了，
可是惡靈變身又殺人這種事情也太……」

「我是從來沒聽過這樣事情。」
圖瑪娜可情緒稍微緩和，但卻又漸漸再度糾結。
「就算真的是如此，那又如何？事情已經發生，
無論如何你們殺了奇諾都是不爭的事實，
托奇拉又怎麼可能放過你們？
就像是阿牙被殺，你們也不能原諒他們對吧？」

「這……」楊霄不得不承認他心中恨得癢癢，
要不是能力不足，巴不得把所有托奇拉的讙頭族殺光。
即便知道中間有著誤會，
但他們盲目憤恨造成的傷害如同肩上傷一般確確實實，
痛得無法忽略。

「就算是誤會，依舊無法原諒，
殺人之仇不能不報……所以無論是否被看穿，
惡靈的計謀已經成功了。」圖瑪娜可憂傷地說。

「雖然還是很不甘心，但是再互相打殺下去更可怕吧？
我們會願意去放下仇恨的。」簡海韻看相楊霄，
「對吧，楊哥？」

「嗯。」楊霄只是點了點頭。

「你們說得輕鬆，但事實如何誰知道呢？
我知道托奇拉無論如何都會堅持血債血還，
而你們又是憎恨妖怪、屠殺妖怪的獵人……
唉，難怪我媽媽會這樣做，
早一步要商家打發你們就是她的意思。
如果讓你們以為阿牙沒來過島上，然後趕緊離去，
事情就不會搞成這樣糟糕了。」

「原來是這樣子，她早就知道了。」楊霄恍然大悟。

「只有我這一輩年輕人被蒙在鼓裡，
到今天的會議才知道一切，
然後就得面對那麼難的問題……」
圖瑪娜可眼眶泛紅，下巴抖動著。
「你們是我的朋友，但他們可是我血脈相連、
一同生活的族人啊！」

「圖瑪娜可……對不起。」簡海韻十分難過，
「我們真的也不希望如此，謝謝妳還願意救我們，
我們會趕緊離開這裡不管什麼仇恨的……」

「哪有那麼容易？」圖瑪娜可搖搖頭，
儘管已經甩掉了追兵，車子仍不斷再加速。
「馬奴人的秘密已經曝光，如果讓你們走了，
未來將會再次重演殘酷的獵人屠殺，
也許像我這樣的半馬奴人也無法倖免。」

「不，不會的，楊哥才不是那種人。對吧？」
簡海韻轉頭看楊霄。

「嗯，前輩也叮嚀過要對付的是作惡的妖怪……」

「就算我相信你們，也無法相信別的獵人，
只要這個秘密一走漏……」

「我們不會說出去的！對吧，楊哥？」

「這……」楊霄竟然遲疑了。

「快答應圖瑪娜可啊！」簡海韻激動地說。

「好，以我楊霄獵人之名擔保，我不會說出你們的秘密，
只要別再害人。」

「誰能承受這種萬一呢？
誰能拿族人與家人的命做賭注呢？
我媽媽已經和其他部落的頭目達成共識，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你們回去。」
圖瑪娜可咬牙說著，淚水從臉龐滑下，
死踩油門的腳依舊沒放開。

「妳開太快了，前面是海濱的大彎路呢！」
楊霄提醒著。

「但我又如何能眼睜睜看著朋友被家人族人殺死？
我無法接受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
圖瑪娜可崩潰地說，疾駛的車子眼看將會衝出道路，
從山崖飛出。

「妳快住手！」楊霄握著長矛的手提了起來……

「不！」簡海韻卻把他的手壓下來，用力搖頭。
「圖瑪娜可，拜託了，相信我們，
我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也許只能這樣了……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們，
只能以這條罪惡的賤命賠上，
一起作為消弭仇恨的獻祭吧！」圖瑪娜可高聲吶喊，
讓車子以最快速度衝向漆黑洶湧的海洋。

「不！」

「唧……」車子緊急剎車，車頭撞飛了護欄，
前輪一半懸空落在外頭，終究是及時停住了。

「哇……」圖瑪娜可趴在方向盤上嚎啕大哭，
「我是廢物，還是不行，我還是做不到啊！」

簡海韻和楊霄被嚇得魂都飛了，
兩人直挺挺靠著椅背，一動也不敢動。

終於回過神後，簡海韻才鬆了一大口氣。
「圖瑪娜可……」

「山崖下面的石窟裡藏了一艘快艇，
是富商送給一個部落頭目的，
鑰匙還在上面可以直接發動。」
圖瑪娜可依舊趴著說。「走，快走吧！
離開這座島永遠別再回來。」

「圖瑪娜可……」簡海韻憂傷地看著她，
「謝謝妳，我永遠不會忘記妳的救命大恩，
也不會忘記與妳的承諾的。」

「走！」圖瑪娜可撕心裂肺地喊著。

簡海韻無論如何不捨，都只能和楊霄下車離開，
一次又一次地轉頭看著那趴在車上哭泣的長髮少女，
因為知道今後再也見不到她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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