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西米鴨巢

[連載] 《妖怪獸醫Monctor》93
Case 26  梟首孤嶼 (二)

「你有見過這個人嗎？」

雖然才剛過中午，小酒館裡就有不少客人，
簡樸的木屋裡迴繞著民俗風的悠揚樂聲。

楊霄晃著手中的照片，
但是正在調酒的老闆瞥了一眼就搖搖頭：
「沒有看過。」

「是嗎？前幾天都沒有像這個樣子的客人嗎？」

「沒有啦！」老闆略有點不耐煩，
將漸層色澤的果汁調酒放上吧檯。

「好吧。」楊霄只得放棄，轉身要離去。

「可是……」簡海韻還眼巴巴地看著調酒吞口水。

「走了啦！」楊霄硬把她拖出店外。

「那個看起來好好喝耶！」

「就說我們不是來玩的，到現在還沒有問到任何資訊呢！」

「但是我們已經問了十幾間店了，休息一下下不為過吧？」

「妳不覺得有點奇怪嗎？」
楊霄站在酒館門外困惑地回頭看著往來的遊客，
「我對人的感覺不如對妖怪敏銳，
但都聞出了些不對勁的氣息，妳都沒感覺？」

「味道？」簡海韻用力吸著鼻子，然後露出陶醉的笑容。
「酸酸甜甜的，是酒精和果汁併發出來的南國風情嗎？」

「我不是指真正的味道啦！」楊霄皺著眉頭，試圖解釋和分析：
「比如剛剛的老闆只快速看了照片一眼就說沒看過，
但是這裡客人那麼多……」

「因為人很多所以不記得嗎？」

「那應該會說不記得或是不確定，
這時更該把照片看個仔細吧！
但是他為何如此斬釘截鐵地說沒有這個人呢？」

「這麼說起來確實有點怪耶。」簡海韻歪頭思考，
「難道老闆對人臉辨識特別厲害？」

「我們在最繞鬧的兩條街問了十幾間店，
幾乎都是每間店都說完全沒見過阿牙，
甚至我覺得有幾個人神情都有些怪怪的。」

「咦，真的嗎？」

「我希望自己是多心了。」楊霄困擾地搖搖頭，
「不然真的太詭異了。」

「楊哥你別擔心啦，搞不好只是他們對外地人較不友善，
不然沒有理由故意耍我們吧？」簡海韻拍拍楊霄的肩膀。

「是沒錯啦！」楊霄再次看著酒館，
裡面老闆熱情地招待著觀光客。
「走吧，我們去街尾那間旅店吧！」

「嗯，這條街最後的希望了。
圖瑪娜可說那是唯一完全由島外人開的店，
搞不好對我們會比較親切。」

「嗯。」楊霄不抱希望地走進旅店大廳。

「不好意思今天客滿了喔！」櫃台的大叔一臉歉意地說。

「我們不是要投宿，只是想找一個人。」

「喔？」大叔的表情除了困惑，似乎還參雜一些緊張。

「你有見過這個人嗎？」楊霄拿出了阿牙的照片。

「那個……」櫃台大叔表情十分緊繃，
並且一再看著四周與門外。「沒有，他沒有住這裡。」

「是嗎？他前幾天有可能在這街上出沒，
你完全沒有見過嗎？」楊霄再次確認著。

「抱歉，沒有耶，你們是他什麼人？」

「是朋友。」楊霄注意到放在櫃台桌上的住宿登記本，
「這可以借我看一下嗎？」

「啊，那個……等等，那個不行……」大叔來不及阻止，
楊霄直接伸手搶了過來翻閱。

「什麼嘛，根本沒客滿啊！」楊霄皺著眉頭，
「而且為什麼有一欄被塗改掉了？」

「那個是寫錯的，旅館因為整修幾個房間沒有開放……」
大叔慌張解釋著。

「給我說實話！」不耐煩的楊霄揪起了大叔的衣領憤怒質問。

「哇，饒了我吧！」大叔再次張望門外，
像是確定沒有其他人。「好，我說，但千萬別告訴其他人。」

「快說！」

「你猜得對，他確實來住過。」大叔低聲說著，
「聽我說，你朋友是昨天中午check in的，
但是隨即出門後整晚都沒回來……」

「什麼？那為什麼要騙我們？」

「因為我不能說啊！」大叔的神情十分緊張又害怕，
「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也不清楚，
但不只你朋友，你們也被盯上了……」

「什麼意思？」

「不要相信島上任何人，奉勸你們趕快放棄找他離開這裡。」

「我們不怕危險也不會放棄找到他。」
楊霄伸粗暴地把他的領子揪得更緊，「他到底往哪裡去了？」

「這……」大叔惶恐地說：「他說要去卡卡湖附近，
但是確切哪裡我真的不知道。那裡已經很靠近普克部落，
勸你們千萬別去啊！」

「你到底在怕什麼？」

「我已經說太多，只能幫到這裡了，你們不怕死我可怕啊！
我只想在這安安靜靜做個生意，別害我惹上麻煩。」
大叔懇求著。「快走吧！」

「哼，看在你說了點有用的資訊份上就饒了你。」
楊霄放開了他，拉著簡海韻離開。「小丫頭，我們走吧！」

「這到底怎麼回事？」一出店門簡海韻就不斷追問。

「先別說這些，妳知道卡卡湖在哪裡嗎？」

「啊，我知道，是較冷門的旅遊點，因為湖的位置在島比較北邊。」

「手機收不到訊號的地方？」

「對，我們要去那裡？」

「在這之前我們先去一個地方。」楊霄沒有轉頭，
但視線一度稍微往後瞥了一眼，接著走進了一旁的巷子。

「我們走這裡幹嘛啊？」簡海韻一頭霧水，
「這裡沒店也沒人……」

「噓……安靜一點。」楊霄又轉進了更窄小的防火巷，
同時手往下一伸，刺青化為了長矛落入手中。

「咦？」

「喀……」巷外傳來了腳步聲，
一個年輕健壯的男人出現在巷口。「跑哪去了？」

「這裡……」楊霄一下子伸出手扣住了男人的脖子，
長矛抵在他臉上。「你為什麼要跟蹤我們？」

「啊！」年輕男人嚇了一大跳，舉起雙手表示投降。
「我……我不知道你說什麼……」

「別裝蒜，我早發現你從旅店門口就開始跟在我們身後。
你究竟是什麼人？」

年輕男人皮膚黝黑，身上穿著白麻衣綴有特殊的紅色民俗紋飾，
腰間還配著彎刀以及魚叉，刀柄與叉柄都有紅色羽毛裝飾。

「我……名字是奇諾，托奇拉的勇士，快放開我！」
奇諾口氣從害拍轉而為憤怒。「我知道你們是什麼……」

「我們是什麼？」楊霄覺得好氣又好笑，
「我才想問你是什麼東西，
自稱什麼勇士卻幹著這樣偷偷摸摸的勾當，
有什麼事情就面對面講清楚，
就算要戰鬥也該正面公平對決，這樣才配稱勇士吧？」

「你……」奇諾漲紅著臉，羞愧又憤怒地吼著：
「輪不到你跟我說！」

「奇諾，是你嗎？你在那邊？」
巷子另一頭傳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

「還有別人？」楊霄回過頭，
忽然聽見輕脆的拔刀聲，隨即放開手。

「坡利，別過來！」奇諾高聲喊著，
一掙脫楊霄就揮著拔出的刀子，拉開距離隨即拔腿就跑。

「哼，只知道逃嗎？」
楊霄知道這距離如果將矛投出可以輕易擊中他。
但畢竟對方不是妖怪，
更何況從人後面攻擊在楊霄眼裡也是極其不齒的舉動，
於是他只好眼睜睜看著奇諾消失在巷子轉角。

「就讓他跑了沒關係嗎？」簡海韻問著。

「無妨，感覺就只是個小角色，
不過真讓人越來越納悶：為什麼要跟著我們？
和阿牙又有什麼關係？
旅店老闆好像也是怕著他們所以不敢說出實情。
這座島真有夠古怪！」

※

「有這種事情？」圖瑪娜可聽到他們的遭遇一臉困惑，
「托奇拉是島上最古老的三大部落之首，
保留最多傳統但也最保守排外，
不跟外族交流更嚴禁與部落外的人通婚。
雖然他們不喜歡觀光客，卻也不曾對遊客作出無禮的行為，
我不知道托奇拉的勇士為什麼會找上你們。」

「他們有可能施壓街上的商店隱瞞事實嗎？」楊霄追問著。

「不會吧，島南觀光區幾乎都是漢嘎部落─就是我媽媽的部落，
托奇拉的人還管不到這裡來。
正好剛剛聽我媽說傍晚臨時召開部落的大會，
我再去問清楚，也幫你們打聽那個朋友的下落。」

「謝謝妳，圖瑪娜可！」簡海韻高興地說。

「不過這樣就不能載你們去卡卡湖了。」

「沒關係，只要給我們地圖，我們自己騎租的機車行動就好。」
楊霄站起身，「那我們也該出發了，
拖太晚天黑就不好行動了，在那邊又沒有手機訊號。」

「好，你們路上多小心，希望晚上能聽見你們的好消息。」

「掰掰！」簡海韻熱情地道別。

※

卡卡湖是山丘邊一個天然的小湖泊，
四周密佈的芒草高及腰胸，僅有被人踏出一條狹小蜿蜒的步道。

「阿牙來這裡幹嘛？」楊霄走在草叢間望著荒涼原始的湖泊，
蛙鳴鳥叫不絕於耳。

「該不會湖裡有妖怪？」簡海韻緊張地說。

「旅館老闆只說阿牙來這附近，
到底是不是來湖邊狩獵也不知道。」
楊霄困擾地撥開芒草，一路走近湖畔。

「嘶……」草叢忽然有著動靜。

「噓……」楊霄手指放在唇上示意簡海韻噤聲，
長矛滑入手中，小心翼翼踏著輕巧的腳步前進。

「嘶……」一個身影竄出草堆。

「啊！」竟然是個拿著網子的小男孩。

「是你？我記得早上才在民宿看過你。」楊霄訝異地說，
連忙收起長矛。「怎麼會在這裡？」

「啊，你叫圖西加對吧？」
簡海韻蹲在他面前安撫著嚇到的小男孩。
「圖瑪娜可有跟我說過，
你爸媽是到市區做生意時才讓你在民宿玩。」

「喔，所以他們已經帶你回家了，所以你住在附近？」
楊霄推測著。

圖西加默然不語，但雙眼充滿敵意地瞪大。

「你在抓什麼？」簡海韻看著圖西加手上的網子，
「自己一個人來湖邊很危險喔！」

「……」圖西加依然不發一語。

「你常來這裡嗎？有沒有看過我們的朋友？」楊霄問著。

「……」圖西加來回瞪著楊霄和簡海韻，
又驚又怒地往後退了一步，隨即放聲大喊：「壞人！」

「什麼？」楊霄和簡海韻面面相覷。

「壞人……你們都是壞人！」圖西加轉身就跑。

「喂，等等！」楊霄抓住他的肩膀，
「你說誰是壞人？可以說清楚嗎？」

「放開我……救命啊！」

「安靜一點啦，我們不會傷害你，
別搞得好像我們真的是壞人一樣。」楊霄十分困擾。

「圖西加！」隨著男人的高喊，一個人影從後面快步逼近。

「糟糕，這下誤會可大了。」楊霄趕緊放開手。

「圖西加，怎麼回事？」一名打著赤膊的年輕男人衝了過來，
手中還握著一把獵魚長矛。

圖西加連忙躲到男人身後，持續大喊：「壞人！」

「不，不是那樣的……」楊霄尷尬地要解釋。

「你們這些外地人不要命了，竟敢動我們普克部落的孩子？」
赤膊男人握著原始的自製長矛。

「我們真的不是壞人，沒有要傷害圖西加。」
簡海韻趕緊上前解釋著，「我們是圖瑪娜可的民宿客人，
只是要找我們的朋友……」

「他們都是壞人！」圖西加繼續火上加油。

「你們不用辯解了，我們普克勇士不會饒恕對小孩動粗的渾蛋，
要說跟我的獵魚矛說吧！」男人將魚矛舉高。

「等等啊，我們……」簡海韻努力想解釋，
但卻被楊霄拉到身後。

「好，我同意。」楊霄也舉起手上的矛，
「囉嗦那麼多不如直接交手，我也喜歡這樣。」

「楊哥，你也冷靜一點啦……」

「我很冷靜，這只是最原始的男人『溝通』方式。」
楊霄笑著說，「我叫做楊霄，武器是三棱厹矛，接受你的挑戰。」

「算你有種，我是普克勇士托海納。」

「糟了，這兩個人都興致勃勃……」簡海韻慌張地自言自語。

「托海納，出手吧！作為外來訪客的禮貌，我讓你三招。」

「自以為是的傢伙，來者是客，要也是我讓你吧？
一下子就把你宰了我對頭目也不好交代。你先出招吧！」

「完蛋了，這兩個人是同一個調性的，誰能阻止他們啊？」
簡海韻哭喪著臉。

「不，我堅持。托海納，你先。」

「真是找死的狂徒啊，那我不客氣了！」
托海納毫不留情一刺上前。

「來得好！」楊霄輝矛格擋。

「鏗！」

「殺！」身手俐落的托海納緊接著攻擊。

「力道不錯，但動作太大容易預測。」楊霄閃過了攻擊，
一手抓住對方的魚矛。

「那這樣呢？」托海納一腳踹在楊霄腹部。

「嗚！」楊霄痛苦地退了好幾步。「不錯，三招完了，
接下來就換我了。」

「來呀！」

「喝！」楊霄長矛一瞬間向前突刺，風馳電掣般快速而猛烈。

「嗚！」托海納即使早有準備，也硬擋下了攻擊，
但卻往後踉蹌了一步，重心不穩。

「再來！」楊霄趁機再向前逼近，用力揮擊撥開對方魚矛，
接著以長矛尾端擊中托海納的胸口。

「哇！」托海納往後倒了下來，
隨即楊霄的矛尖已經抵在他的脖子。

「勝負已分。」

「唉，是，我輸了。」托海納舉起雙手投降，
「我的命是你的，隨你處置。」

「你的命對我可沒用。」楊霄將矛轉向，以尾端伸向他。

「多謝，你確實有勇士的風範。」托海納拉著矛尾站起身。

「現在可以好好說話了吧？」楊霄笑著說：
「我不是壞人，也不會欺負小孩，這一切都是誤會，
我只想找到我的朋友。」

「好吧，我相信你。」

「等等，所以真的這樣就能溝通了？」簡海韻一頭霧水，
「你們男人到底是什麼樣的生物啊？」

「圖西加！」托海納轉身對著躲在草叢後的男孩喊著。
「為什麼說他們是壞人？」

「因為他們是壞人的朋友，就是那個人殺死瓦魯亞頭目的，
我都看到了！」圖西加大聲喊著。

「什麼？」楊霄困惑不已。

「瓦魯亞是托奇拉部落的頭目，昨晚被發現死在海邊，
頭被砍掉了到現在都還找不到。」托海納解釋著。
「圖西加是唯一目擊者，他說是你們的朋友幹的。」

「阿牙學長嗎？他雖然粗魯，但不會亂殺人的，
一定有什麼誤會。」簡海韻連忙想解釋。

「你真的沒看錯？晚上天那麼黑。」托海納再三確認。

「真的啦，那個壞人有到部落問過路，
我認得他、也看得很清楚。」圖西加十分堅持。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簡海韻看向楊霄，
但他也只是困惑地搖搖頭。

「我很希望能相信你們，但這是很嚴重的大事……」
托海納要求著：「可以跟我回去部落一趟嗎？
我們的頭目會想和你們談談。」

「該不會要把我們帶去私刑審判吧？」簡海韻緊張擔憂地問。

「頭目是明理人。」

「好，那就走吧。我們正愁沒有其他人可以問，
如果阿牙到過你們部落，
也許是可以得到更多資訊的好機會。」楊霄點頭同意。

「可是……」簡海韻依舊害怕。

「別擔心，他們要是敢亂來，
我憑著一根長矛也會殺出血路出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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