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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 《妖怪獸醫Monctor》75
Case 21  濁霧之蛇 (三)


「這……真的能吃嗎?」琴琴臉色鐵青地看著在鍋中翻騰的蛇肉。

「妳不吃就我吃囉!」少年伸出筷子。

「不行!」她趕緊撈了滿滿的蛇肉到碗裡,
「這可是我的獵物,而且好久沒吃東西了。」

「哈,看來總算有點覺悟了吧!對於活下來這件事。」
少年笑著,吃光了自己碗裡的食物。

「咕嚕……」琴琴大口喝著湯,狼吞虎嚥地啃著蛇肉。
「好好吃!不過骨頭好多……」

吃飽以後,琴琴滿足地打了一個飽嗝,
她好久好久沒有吃得那麼過癮了。

「真棒!謝謝你,大哥哥。」

「我可沒幫妳,這是妳自己的獵物。」

「嗯,也是。不過沒有你我也不可能有機會可以打獵。」
琴琴開心地笑著問:「哥哥你叫什麼名字啊?我是琴琴。」

「知道名字幹嘛?又沒什麼用。」

「不然我不知道怎麼叫你啊,難道就一直叫大哥哥?」

「隨妳啊,對我來說怎麼叫都一樣。」

「不然叫狐狸哥哥?」

「不要。」

「可是你戴狐狸面具啊!」

「面具只是遮蓋臉的工具,我隨便選的。」

「為什麼你一直戴面具啊?」

「小鬼問題很多耶!」

「我叫琴琴啦,不是小鬼。」

「我偏要叫妳小鬼。」

「哼,那我要叫你豬頭哥哥,反正你一定也有豬頭面具。
哈哈……」琴琴開懷大笑。

「真是夠了,我在這可不是陪妳玩的。」

「那可以拿下面具給我看嗎?」琴琴要求著。

「不是不行,但妳確定嗎?可能會嚇到妳喔!」
少年緩緩伸手摸著面具。

「才不會呢!妖怪我都不怕了。」

「哈,好吧!」少年緩緩掀開了面具,
底下三分之二的臉龐上扭曲著傷疤、糾結變形,
彷彿經歷過什麼重大的災難。

「唔!」琴琴訝異地深吸一口氣。

「有那麼恐怖嗎?」

「不……」琴琴用力地搖頭,「不恐怖!」

「沒嚇跑算妳膽子大。」

「可是哥哥的臉為什麼會變這樣?」

「為了活下來……活下來就會變得醜陋,總是如此。」
少年戴回面具。

「為什麼?這樣我的臉也會變那樣嗎?」琴琴困惑地問。

「倒是不必擔心,妳具備很好的面具。」他指著她的臉。

「面具?我沒有戴面具啊!」

「當妳痛苦不已時還能笑得出來時,妳臉上那個就是面具了。」

「我不懂。」

「我靠著這個塑膠面具遮掩皮肉的醜陋,
而妳漂亮的臉蛋將成為遮掩內心醜陋最好的面具。
那可是妳最好的偽裝與武器,可以讓人毫無防備。」

「我的內心為什麼會醜陋?」琴琴越來越困惑,只能不斷問著問題。

「妳現在依然可以保有天真善良的心,
但如果要繼續在這汙染的環境下活下來,
遲早內心會越來越醜陋汙濁。」

「所以我的心會變醜?」

「這是無法避免的,如同我一樣,妳以為我可怕的是這個外貌嗎?
我的心才是最讓人恐怖的。」少年輕輕地搖著頭。

「不會啊,你對我很好,救了我又教我好多。」

「我什麼都沒做。而且讓妳活下來未必是好事,
當未來有一天發覺醜陋到自己都認不得,或許現在的妳會後悔……」

「才不會呢!」琴琴嘟嘴抗議,「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

「沒錯,沒有什麼對錯,也沒有所謂後悔。
只是為了活下來,選擇最好的策略,僅此而已。」
少年伸了一個懶腰,「妳吃飽沒事的話也該回去了吧?」

「不是要教我用刀?」

「我可沒說過要教妳什麼。」少年收拾著炊具。
「而且妳剛剛不就會用了?」

「咦?那算嗎?」

「為了活下去,有那個殺戮的決心,自然就會用刀了。
這才是真正的精髓,技術什麼的都是其次。」少年揮著手想打發她。

「可是……我不想回去。」琴琴一想到爸爸剛剛的喜悅一掃而空,
擔憂而顫抖。「整晚沒回去,餅乾又拿去餵貓了,
現在再回去我爸會發瘋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

「這是妳選擇活下來就得面對的。不然妳能一直待在山上嗎?
就算會打獵,妳獨自在山上能撐多久,連基本保暖的睡袋都沒有。
而且我是不會幫妳的。」

「可是……」

「活著就是這樣,和山上的動物一樣,是要很努力很辛苦,
不斷戰鬥、不斷反抗,才有機會殺出一條活路的。
要活下來就得變強,要強大才能在戰鬥中獲勝。」

「可是我不強大……」

「因為妳只是個小鬼,以這年紀來說很不錯了。
關鍵是求生的意志、為了存活不惜一切代價、
不畏懼殺戮與鮮血,就像剛剛妳為了活下來,
就會激發出戰鬥的才能。」

「我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做……」

「不用想那麼多,就靠著妳的動物求生本能,
為了活下去就一定有辦法。」

「真的嗎?」琴琴雖然十分懷疑,但確實也沒別的辦法。

「我去睡覺了,妳要何時回去隨便妳。」少年走進了帳棚裡。

「嗯。」琴琴依然不想回去,握著刀子在附近樹林閒晃著,
在空中胡亂著揮舞,想像著自己變得強大。

「我也會變很強嗎?」琴琴又看見了松鼠,這次她沒有貿然攻擊。

她屏息地悄悄靠近,忽然注意到腳邊有一顆掉落的果實,
於是撿了起來。

「小松鼠,這裡!」琴琴藏起刀子,笑著搖晃手中的果實。

松鼠一開始很緊張,本來打算逃跑,但過一下子被果實吸引,
謹慎地一步步靠近,但依然保持距離。

「好啦,我放這邊。」琴琴將果實放在腳前一步的距離。

松鼠受不了食物的誘惑終於還是向前,開始恣意啃食著,
還不時抬頭注意著她,但越吃就越起勁,漸漸頭也忘了抬。

「就是現在!」琴琴忽然刀子向前揮出。

「唧!」松鼠被劃傷,連忙想逃但因疼痛而搖擺,地上灑了一攤血。

「啊!」琴琴被鮮血和松鼠痛苦的樣子嚇到,沒有追上去。
她低頭看著刀子上的血,身體忍不住顫抖。「我在做什麼?」

「嗚……」失血過多的松鼠最後還是失去力氣,
靠在樹旁虛弱地喘著氣。

「我在打獵,為了吃飽……生物法則就是這樣,
不是你吃我就是我吃你……」琴琴與心中的恐懼與罪惡感抗衡著,
終於穩住了手,鼓起決心踏出腳步靠近松鼠。
「我只是要活下來。」

刀子再次落下的力量與準確度都比先前大大進步,一擊讓松鼠斃命。
她似乎開始摸索到了用刀的絕竅,無論是技巧上還是心境上。

「我一定可以變強,然後什麼都不用怕!」

琴琴又在山上花了兩個小時練習打獵,最後回到了營地。

「嗚……」她發覺帳棚裡傳出了痛苦的呻吟聲。

「咦?」

「嗚啊!」呻吟漸漸變成了痛苦的哀嚎聲。

「大哥哥?」琴琴緊張的靠近帳棚。

「不……別過來!」少年的聲音沙啞地喊著。

「你怎麼了?」她停在帳棚外一步之遙。

「沒事……只是生了病,一下就好了。妳快走,離開這裡!」

「可是……」

「嗚……妳別多管閒事,滾!」少年憤怒的吼著。

「好吧,對不起。」琴琴把獵物放在了帳棚旁,然後往後退了幾步。

少年仍然在呻吟著,但是似乎稍微緩和了一些些。

「這也是活下來以及力量的代價啊!哈哈哈……」
他帶著自嘲與哀傷地笑著。

「那……我走囉!」琴琴最後還是只能乖乖離開,
循著山路下山。「我一定要努力活下來。」


八年後已經成為獵人的獅子魚琴琴再次回到了死亡森林。
她握著刀踏著濃霧前進,不見五指的迷茫與往日相同,
飄盪的霧幕後彷彿藏著什麼難以預料的威脅。

「咩呵呵……小螣蛇,別躲躲藏藏,快出來玩吧,
人家好想念你啊!」獅子魚胡亂喊著。

「啊,當初差點弄死人家的不是你吧?搞不好是你老爸?
不過沒關係啦,父債子還……當時又小又笨,
只輕輕刺了牠一下,現在你也讓我捅幾下好不好?」

獅子魚繼續緩步前進,雲霧之間隱約有什麼東西在移動的跡象。

「說起來你也怪可憐的,是因為這裡被汙染才會變成這樣。
要在糟糕的環境存活只能變得殘酷與醜陋,那不是你的錯……
應該說根本沒有什麼對錯,只是以你所知道的方式活下來。
沒關係的,我懂,人家也不討厭。你殺了再多人都無妨,
人家才不是什麼為了人類安危或自以為是的噁心正義找上你……」

獅子魚敏銳地察覺到在濃霧間穿梭若影若現的蜿蜒身影,
她握緊刀子緩緩逼近。

「人家只是想殺掉你,就這樣而已。」
她快速揮出刀子,但那蜿蜒的身軀快一步一溜煙消失無蹤。

「那麼會跑啊?真是討厭。」獅子魚抱怨著,
本來還擔心螣蛇會不會因此躲了起來,
但卻發現忽然一陣烏黑的的濃霧漸漸將自己包圍。
「咩呵呵……果然還是這種招術啊,不過人家可是有備而來,
這面具可是連PM2.5都擋得住。」

不過黑霧卻讓她能見度更差,難以察覺螣蛇的行蹤,
直到忽然從如鏡面的刀身上看到正從身後襲來的灰白物體。

「鏗!」她雖然連忙轉身揮刀,
但刀卻被如同鞭子般揮舞的長尾給打落。

至少兩公尺長披著銀灰細鱗的蛇在半空中扭曲身體,
及其輕盈又靈活迅速地在雲霧中攀爬穿梭,
一下子身體變得半透明再次隱於霧氣之中。

「總算看到你的真面目了。咦?咳、咳……」獅子魚忽然開始咳嗽,
這才注意到面具被剛剛自己飛落的刀子劃開了一個口子。

「真不走運!」她索性把失去效果的面具摘了下來,
讓自己有更好的視線和活動能力,並拔下另一根鰭條裡的刀子。

「咳、咳……」不斷咳嗽讓她反應變慢。

「咻……」生著尖牙的狹長蛇吻一下從霧中探出,咬住了刀刃。

「給我放開!」

「鏗!」第二把刀也被螣蛇猛力一扯而脫手,
接著蛇尾倏然纏上了獅子魚的脖子。

「嗚!真是麻煩的東西……」她抓著自己頸項上那冰冷堅硬的蛇身,
但螣蛇已經一圈圈緊緊纏繞,絲毫無法扯鬆。

「嗚……疼啊!」螣蛇如同往年一樣越勒越緊,
琴琴也像八年前一樣感覺越來越痛苦卻無法掙脫,
呼吸漸漸變得困難。「這就是當初的感覺……死亡的感覺啊……」

——什麼都不做很快就會死了,要活下來就得奮戰……

「嗚……」螣蛇不斷增加力量收縮身體,
她感到喉嚨的刺痛越來越深入,已經快要一點氣都吸不到了。

——決定權就在妳手中,永遠在手中。

「嗚……」琴琴一手從脖子上游移到頭髮,
摸到了黃色的大蝴蝶結……

——殺了對方或是被殺,就這兩條路。

「嗚!」她另一手忽然用力拉著螣蛇另一端的身軀,
將頭部扯了過來,同時拔出蝴蝶結裡藏著的短刀。「打蛇打七寸!」

這次她不是攻擊纏在脖子上的蛇尾,
而是瞄準靠近頭部七寸左右的位置,也就是螣蛇心臟的所在。

「我早已不是那個小女孩了,而是強大而專業的獵人……」
琴琴怒吼著,將刀子深深刺入。「死吧!」

「嘶……」刀子刺入之處鮮血四濺,
同時也像是洩氣的皮球一般不斷從傷口噴出帶著黑霧的氣體,
身體漸漸萎縮變成軟皺的蛇皮,當然纏繞的尾巴也早已鬆脫。

「呼……」琴琴大口喘息著,
「原來那個輕巧卻堅硬的軀體像是皮球一樣是把氣灌滿而形成的,
氣漏光就什麼也不是了。」

琴琴看著染血的刀子,這就是當年戴面具的少年留給她的,
八年前與八年後都是同一把刀子擊敗螣蛇,解救了性命。

「終於幹掉這個我遇到的第一種妖怪,原來不過是這種玩意兒……」
琴琴收起刀子微笑著,並用腳踐踏地上的蛇皮玩弄著。
「喂,你究竟和八年前那隻有什麼關係?」

「確實有關係。螣蛇是自然孕育而非繁殖而生,
所以與其說父子,更像是師徒吧!」雲霧中忽然傳來女性的聲音。

「誰?」琴琴緊張地撿起地上的刀子,朝向聲音的方向。

「竟然沒認出我啊,虧我們還是好同學呢!」

忽然一陣強風將霧氣一吹而散,背後展開巨大雙翼的黛兒塔走了過來。

「黛兒塔!」琴琴訝異又憤怒,「妳怎麼會在這裡?」

「我打從前天就在這兒了。」

「喔,該不會前天那個死在這裡的是妳讓螣蛇幹的?」

「是啊。就一個盜獵慣犯,死不足惜。」黛兒塔輕鬆地承認,
「而且這條小蛇早在八年前就想殺人了,我也是一了牠宿願。」

「八年前?」

「那時只是在一旁觀摩的小小學徒吧……
不過在我們聊小蛇的生命歷程之前,我到是對妳比較好奇。」
戴兒塔對琴琴嫣然一笑,
「小受虐兒,要不要告訴我妳爸到底是怎麼了?」

當年八歲的琴琴離開森林回到街上已經過下午了。
她沒有馬上回家,而是走到了街角破屋的磚牆。

「汪、汪!」

「咦?」琴琴感到困惑,不但沒有看到小貓出來,
反而廢墟中有狗吠聲。「小喵?」

她困惑地繞到磚牆後,但是沒看到小貓的身影,
卻見到地上有一抹血跡。

「啊。」琴琴心頭落了一拍,心中不安又害怕,
循著血痕一步步走進破屋裡面。「小喵!」

「啊!」出現在眼前的景象讓她一瞬間像是魂被抽掉了,
身體僵直連呼吸都忘了。

四五隻野狗正撕扯分食一個像是布偶般殘破的軀體,
血肉與內臟四散在地。但那不是布偶,
而是琴琴唯一在意的生命——宛如自己分身般的瘦弱小貓。

「不!」她感覺眼前的世界瞬間在那一片鮮紅中崩潰,
自己的身體、心靈,以及那僅存愛的羈絆,
都在那些野犬猙獰貪婪的利牙下被撕成碎片,
化為慘烈醜陋不堪的血肉。

「你們這些渾蛋幹了什麼!」
琴琴握住了手中的刀子衝了過去,憤怒發狂地揮舞。

「汪嗚……」一隻野狗被刀子劃傷倒了下來,其他一轟而散。

「不,小喵啊!」琴琴伸手捧起那已經血肉模糊的軀體,
原先可愛又可憐的臉龐已經髒污不堪,
曾經水汪汪的大眼永遠地闔上。「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沒有保護好你,竟然讓你那麼淒慘地死去。」

她抱著貓屍哭到聲嘶力竭,感覺虛弱而恍惚,
顫抖著放下了染血的手,撿起刀子看著倒在地上舔舐自己傷口的野狗。

「嗚……」野狗痛苦地呻吟著,
看到琴琴靠近連忙拖著受傷的身體想逃。

「這就是生物的法則嗎?強大的吃掉弱小的,你也沒有錯。」
琴琴失焦的雙眼冷冷地看著因疼痛與害怕而顫抖的野狗。
「不過呢?我可是比你強大喔!」

「喝!」琴琴一瞬間撲了上去,猛然用刀刺入野狗的軀體。

「嗚!」野狗悲鳴掙扎,一度反咬了她一口,但琴琴沒有因此鬆手,
反而更將自己一切痛苦的憤怒與對現世的不滿一股腦兒地宣洩,
一刀又一刀地狂插猛刺。

鮮血的飛濺、骨肉的觸感以及那個生命在手中漸漸消逝的感覺
都比殺蛇還要強烈數倍,琴琴沈浸在這樣瘋狂的官能刺激,
不明白這是因為替小貓復仇,還是自己對於殘酷現況的反抗。

當琴琴稍微恢復冷靜,眼前的狗屍早已支離破碎,比小貓還要慘烈。
她失魂落魄地將小貓埋在磚牆邊以後,到公廁清洗血汙,
身上的血洗得乾淨,但鏡中雙眼的鮮紅與鼻腔裡的腥味卻怎樣也去不掉。

「咳、咳……嘔……」琴琴蹲在地上乾嘔,
好一陣子才恢復力氣站起身。

「回去吧!」她拖著無力的腳步,
一步步朝向最不願面對的方向……

琴琴到家門口後愣了好一會兒,終於鼓起勇氣走了進去。

「我……回來了。」琴琴一臉怯懦地看著沙發上的父親。

「回來?」看似喝了一整晚酒的爸爸,從沙發上醒來。
「也太誇張了!現在都幾點了?整個晚上到哪裡去了?
該不會和妳媽一樣偷偷去和男人鬼混?」

「我……」她不知道如何解釋,「到了山上……對不起!」

「山上?」爸爸搖搖晃晃地起身,泛紅的雙眼怒目瞪著她。
「妳在說什麼傻話?跟妳媽一樣滿口謊言……餅乾呢?」

「賣了一包……其他都……掉了。」

「掉妳個頭!」忽然爸爸一巴掌就落在琴琴臉上。

「嗚啊!」她感覺到一陣熱辣疼痛,失去平衡跌在地上。

「竟然有膽吃光餅乾又不回家?真是造反了!」
爸爸抬起腳毫不留情地踹了下來。

「啊,不!」她眼冒金星,感覺沈重的力量一次次落在身上。

「看我不打死妳這野丫頭!」

「不要啊,救命啊!我下次不敢了……」

「還有下次?」爸爸氣喘吁吁地停下了拳頭,
「妳不好好賣餅乾是吧?我決定讓妳用別的方式賺錢,
反正妳就是犯賤,現在童女也是很有市場的……」

「拜託不要……」鼻青臉腫的琴琴哭喊著,
「爸爸饒了我吧!以後我一定把餅乾全部賣完……」

——就算妳生意興隆全賣光也還是一樣……

她腦海中浮現了少年的聲音。

「早就給妳機會了。反正妳完蛋了,準備被人搞爛吧!」
爸爸一腳踩在她臉上。

「我不要!怎麼辦?誰能幫幫我?」琴琴被踩在地上動彈不得。

——沒有人能幫得上妳,只有妳自己。

「好好認命吧!」爸爸鬆開了腳,掐著她的脖子騰空拎了起來。
「不讓妳痛苦一點學不乖,不聽話信不信我殺了妳?」

喉嚨傳來的壓力與疼痛如同盤繞勒絞的螣蛇,
琴琴抓著頸部那不知道是手還是蛇的冰冷物體,
怎麼用力也睜不開,如同那時……

「不……我……」琴琴腫痛的雙眼間的模糊視線下,
自己父親的容顏化為迷霧中的醜惡妖怪,痛苦地搖搖頭。
「我要活下來!無論如何……」

——決定權就在妳手中,永遠在手中。

琴琴垂在身後的手摸到了插在腰際的短刀,緊緊地握住。

——殺了對方或是被殺,就這兩條路。

「我要活下來!」她忽然高聲大吼,用力揮出銳利的刀刃。

「啊!」爸爸痛苦地哀嚎,鬆手往後撞翻餐桌,
整個人倒在杯盤狼藉中,摀著雙眼。「妳……妳做了什麼?」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琴琴握著刀含淚不斷用力搖頭,
「我只是想活下來,我想活下來……要活下來就必須戰鬥……」

「妳……瘋了!救命啊!」爸爸眼睛被劃傷,
滿臉是血在地上摸索著,想站起來卻又被散落在地的酒瓶絆倒。
那徒勞掙扎的痛苦模樣就像是受傷的蛇、松鼠或是狗。

「我要活下來,這沒有什麼是非對錯……」
她高舉著刀對準著爬不起身的父親。

——如果真的要同情牠,就是趕快結束牠的生命、終結牠的痛苦。

「妳不會這樣做的,妳只是個孩子,我可是爸爸啊!」

短短幾個小時內的殺戮畫面不斷在她眼前浮現與重播,
並與眼前的父親重疊在一起。琴琴漸漸睜大的雙眼紅如鮮血,
緊握刀柄的雙手逐漸不再顫抖,深深吸一口氣用力往下一刺……

「啊!」痛苦的哀嚎在她耳裡變得虛幻而恍惚,
刀刺入身軀的觸感和為了果腹獵殺蛇、為了復仇刺殺狗一樣。

琴琴知道揮出刀刃的一刻就已經不能回頭,
只能一刀又一刀地落下。別說什麼會不會後悔,
根本沒有這一個選項。為了活下來,必須戰鬥、必須殺戮,
就算得變得醜陋。

「為什麼……」爸爸奄奄一息下自言自語地呢喃著,
「為什麼要離開我?」

背後被刺了數十刀的爸爸嚥下了最後一口氣不再動彈,
用盡力氣的琴琴癱坐在地上恍惚地看著眼前血腥的畫面。

「我沒有錯……我只是想活下來,我要活著……」
她摸著脖子像是不斷確定已經沒有螣蛇纏在上面。
「我活著……我成功了對吧?只要不斷戰鬥,我可以活下來的……」

琴琴稍微回過神,手胡亂地在櫃子上摸索,
好不容易摸到了相框,拿到了眼前,
看著自己一歲時拍的全家福,大家笑得好開心。

「真好。」她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待續......)

 

[本文為網路新稿 預計週五或六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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