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西米鴨巢

[連載] 《妖怪獸醫Monctor》08 
Case 3  慈悲殺人(下)

王依霓和喬詩翎跟著簡海韻的腳步沿著河畔前進，忽然簡海韻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王依霓問著。

「是Hena。」簡海韻拉著停下腳步不斷回頭看著身後溪流的Hena，
「快走啦！在幹嘛？」

「汪、汪！」Hena對著溪邊叫著。

「有什麼嗎？」走在最後的喬詩翎左右張望，忽然注意到腳邊草叢裡的一條蛇。
「啊，有蛇！」她連忙後退。

一條暗紅色粗大的蛇緩緩爬了出來，怪的是牠的口鼻有幾根長長的凸起，
並且逐漸變得越來越尖越長，幾根往後變得像是蝦子的鬍鬚，
最中間一根則化為了一根獨角獸般的長刺。

「咦？」靠過來看的王依霓困惑不已，「這是不是蛇吧？到底是什麼怪東西？」

緩慢行動的怪蛇忽然急速向前彈射，
「啊！」喬詩翎連忙後退，但是拌到了石頭失去重心，
眼看長刺就要刺向喬詩翎的胸口！

「翎翎！」

「啪！」怪蛇忽然被一個東西壓在地上，跌坐在地的喬詩翎驚險地逃過一劫。

「汪、汪！」

「Hena，幹得好！」簡海韻歡呼著，卻困惑看著手上不知何時被掙脫的項圈。

Hena兩隻前爪壓制住了怪蛇的前後，任牠怎麼蠕動掙扎也掙脫不開。

「Hena，小心喔！」王依霓擔心著狗狗的安危。

「那到底是什麼怪東西？」驚魂甫定的喬詩翎大口喘息。

「吼……」Hena展露野性，毫不留情地開始啃咬著蛇的頸部，
把蛇頭整個咬斷，鮮血淋漓。

「Hena，妳這樣好恐怖喔！不過多虧妳了，這下終於可以安心了。」
簡海韻摸著Hena的頭。

「汪！」Hena看起來並沒有鬆懈，對著溪流大聲吠著。

「啊，那是什麼？」王依霓指著水底下那正離她們越來越近的影子。

「真的可以安心了？」喬詩翎挖苦著簡海韻。

「嘩啦！」
一條黑色的東西忽然冒出水面以極快的速度揮擊向最靠近溪邊的王依霓。

「小心！」

「啊！」王依霓尖叫，連忙抱頭蹲了下來。

「吼！」Hena一躍攔截了那個物體，狠狠咬在上面。

「那到底是什麼？」王依霓看著那個物體像是從水中伸出來的巨大尾巴，
但是末端分岔化為一對尖銳彎鉤般的物體，Hena正咬住其中一根彎鉤。

「唰！」彎鉤尾巴一揮把Hena拖入了水裡。

「Hena！」簡海韻激動的叫喊：
「不！」她衝了過去，不顧一切踏入了溪水中。

「嘩啦！」一陣更大的水花，一個巨大灰黑物體在簡海韻面前浮出水面，
那是一顆蛇的頭部……不過與其說是蛇，
更像是鋪著鱗片、有著尖長口吻的怪異鱷魚，張開滿是利牙的巨口，
並且散發出令人作噁的惡臭。

三人瞠目結舌地看著眼前這恍如作夢般的恐怖一幕，連逃跑都忘了。

「海韻，快回來啊！」當王依霓回神過來趕緊喊著，
但是巨蛇已經咬向了簡海韻。

「哇啊！」

「咻！」千鈞一髮之際，一道紅色光影射向巨蛇，
一根細長物體刺入了巨蛇的眼睛。

「吼！」巨蛇連忙縮回了水裡。

「呼，好險！但剛剛那個是怎麼回事？」
簡海韻回過頭，看見了一個似曾相識的男人。

「咦？孟醫師？你怎麼會在這裡？」
王依霓驚訝地看著難得沒穿醫師袍，而是披著灰色夾克的孟客特醫師。

「喔，那個……今天診所休假，所以出來走走。」
孟醫師拿著手帕擦著手上的血跡，
腳邊則是剛剛Hena咬死的蛇屍，不過斷頭已經不見了。

「啊，難道剛剛刺入大蛇眼睛的紅色物體……」王依霓仔細一看才會意過來。

「是這蛇妖的頭部，很好的天然武器。」孟醫師微笑著說，
「這隻是『蝮蟲』又稱『反鼻蟲』，低級但是容易傷人的妖怪。」

「妖怪？所以剛剛那個也是……」如果平時王依霓一定會認為他是在胡扯，
但是畢竟自己也看到了那麼駭人的畫面，不由得相信孟醫師。

「『鉤蛇』或又稱『馬絆蛇』，和蝮蟲一樣是《山海經》記載的妖怪，
不過鉤蛇難纏又危險多了。特徵是身體濕滑、渾身惡臭會汙染水源，
尾巴分歧如鉤，會把人或是家畜鉤到水裡吃掉。」
孟醫師解釋著，接著對三人說！
「這裡很危險，妳們趕快離開，我來解決牠。」

「可是Hena被牠拖到水裡了！怎麼辦？」簡海韻慌張地哭喊。

「別擔心，我答應妳一定會救牠回來。」

「真的？可是……」

「相信我。」孟醫師微笑著說。

「海韻、翎翎，我們聽孟醫師的，先離開這裡吧？」
王依霓勸說著，三人才都願意離去。

「一定要把Hena安好無恙地救回來喔！」簡海韻一再回頭叮嚀著。

「我保證。」

等三人遠離以後，孟醫師對著溪流高呼：「九尾，逮住牠了嗎？」

「嘩啦！」一陣水花四濺，Hena浮出水面跳上了水中的石頭，
身軀變得較為壯碩，腿也變長了一點，臉部顯得更像狐狸，
而三條濕透的狐狸尾巴垂在身後。

「說得容易！牠又濕又滑、力氣又大，而且在水裡我吃盡了虧，
還能把牠滿是鱗片的尾巴咬傷已經不錯了。」Hena甩著身上的水，
「瞧，我渾身濕透像隻落湯狗！」 

「所以牠只有尾巴受傷？」孟醫師問著。

「如果你再給我三條尾巴，我就把牠逮回來給你看！」

「免談。」孟醫師搖搖頭。

「那我也不想管牠了，哼！」

「不要緊，妳不理牠，牠也還是會理妳的。」
孟醫師露出笑容，指著石頭旁水底的影子。

「這傢伙還有再膽來？」Hena驚訝地說。

「想報咬傷尾巴的仇吧！」孟醫師伸手到懷裡，掏出了老鼠黑牙。

「你只帶那小傢伙來是要怎麼樣？要餵食鉤蛇嗎？」Hena覺得好氣又好笑。

「格老子的，妳這沒教養的小丫頭！」
黑牙發出老頭般的嗓音，生氣地抱怨。
「憑妳條母狗也想瞧不起妳老子俺，
俺可是無堅不摧、名聞遐邇的『鐵鼠』黑牙，
連鋼鐵俺都能讓它開個窟窿！」

「是啊，牙齒好硬好利，但是還沒咬到鉤蛇你就先淹死了吧！」
Hena依然挖苦著黑牙。

「妳這丫頭……」

「嘩啦！」鉤蛇的巨首再次探出水面，來勢洶洶地咬向Hena。

「真是要命的口臭啊！我第一次後悔鼻子那麼靈。」
Hena連忙跳下水閃過，原本站的巨石被咬掉一大塊。

但Hena還沒游到岸邊，巨鉤般的尾巴就勾住了牠，把牠往水裡拖。

「要命啊！咕嚕咕嚕……」Hena在水面掙扎，不斷喝到水。

「九尾，接住！」孟醫師把一個東西丟向Hena，牠以狗的本能反應用口接住。

「別咬下去啊，臭丫頭！」Hena口中的竟然是鐵鼠黑牙。

「!@#$%……」Hena激動地發出聲音，但是啣著黑牙一個字也說不清楚。

「嘩啦！」鉤蛇的頭浮了出來，再次要咬向身體被鉤住的Hena。

「讓俺到牠口裡！」

「^&*？」

「俺聽不懂啦！要妳做就做，準一點，別讓我被咬到了。」

Hena 用力一甩，把黑牙拋入近在身旁那張大咬來的巨口深處。

「原來真的是拿來餵食的？」鬆口後的Hena驚訝地說，
同時連忙側身閃躲，幸好只有頭上半邊毛被咬掉。

「吼！」鉤蛇本來還要繼續攻擊難以閃躲的Hena，
但是忽然發出吼叫聲，身體不斷扭曲亂動。 

「好機會！」Hena掙脫鉤蛇尾巴，連忙游向岸邊。

「吼！」鉤蛇張開巨口仰天吼叫，口中溢出血沫。
接著腦門忽然破裂，黑血四濺，鐵鼠黑牙咬破了頭殼從裡面鑽了出來！

鉤蛇失去力氣墬入了水中，黑血染汙了溪流。

「格老子的！」黑牙落入了水中，狼狽地努力游著。

「要幫忙說一聲不就得了？」Hena笑著叼起了水中的黑牙，帶著牠游向岸邊。

「臭丫頭就算幫俺也是理所當然，俺幹掉那大臭蟲救了妳耶！」
黑牙口氣依然不客氣。

「你們就別吵了，天快黑了，我們先回去吧！
明天再來設法清理其他逃出來的妖怪。」
孟醫師搖頭嘆氣，畢竟逃出那麼多妖怪，他一點把握也沒有。

「呸！」把黑牙吐在地上以後，
Hena變成了人形──美麗年輕的女孩樣貌……
可是卻飄逸的長髮卻只剩下了一半。
「真是該死，這樣以後我怎麼見人啊！」

「哈哈……」孟醫師忍不住大笑，「乖乖當隻短腿狗不就好了？」

※

深夜時分，山區總是喧雜蟲鳴的蟲鳴忽然安靜了下來，
僅有湍湍溪水流動的聲音。

一個黑影步伐輕巧地踏過草地，不發出半點聲音，
同時藉由高大的樹木遮掩自己的身形。

「鏗、鏗！」隨著敲鐘般的詭異鳴叫，一個不像鳥的身形飛過夜空，
落在一顆樹上。那是一條樣貌怪異的生物，
雖然有著蛇一般細長扭動的身軀，卻生著兩對蝙蝠般翅膀。

人影拿出了一根東西，儘管在黑夜也能準確地對準了那條怪飛蛇。
忽然「咻」一聲，一跟飛箭離弦射出，正中了飛蛇的頭部，讓牠從樹上掉落。

「『鳴蛇，其狀如蛇而四翼，其音如磬，見則其邑大旱……』」
那個人影收起了十字弓，輕聲背誦《山海經》的內容，
同時翻開了手上的小本子，上面條列了許許多多妖怪的名字，
但一個個都被紅筆劃掉，剩下不多。

那人拿出紅筆劃掉了「鳴蛇」，自言自語地說：「剩下七條……」

※

「歡迎光臨！」
一早Monctor動物醫院裡，帶著黑眼圈的謝懷慈強忍倦意高喊著。

「妳好！」抱著雪糕的王依霓和牽著Hena的簡海韻走進了門。
「我們帶寵物來做檢查的。」

「孟客特醫師，動物檢查！」謝懷慈喊著。

「喔。」孟醫師走了出來，這次穿回了那件有奇怪圖案的醫師袍。
他對謝懷慈微笑著說：
「難得讓妳放個假就玩那麼瘋啊？下次還是少放一點好了。」

「別這樣啦！」謝懷慈苦笑。

「謝謝孟醫師，你真的把Hena救回來了！」簡海韻滿懷感激地鞠躬。

「別放在心上，是Hena自己很勇猛強壯。」孟醫師微笑著說。

「可是我還是想說來檢查一下，確定沒有受傷什麼的，
尤其看牠昨天回來以後都沒什麼活力。」

「喔，好。不過我想應該沒事，只是因為掉了半邊毛所以心裡鬱悶罷了！」
孟醫師忍住笑。

此時正好又有一個男人進門。

「歡迎光……啊，是王警官！」謝懷慈發現是熟悉的身影。

「啊，阿騅哥，你怎麼會來這？」

「小霓？喔，你何時養貓了啊！」王哲騅看著雪糕。

「這隻貓是雪糕，這是我同學海韻跟她的Hena。」
王依霓介紹著，接著對簡海韻和孟醫師說：「他是我堂哥。」

「原來如此，好巧啊！」謝懷慈吃驚地說：「不過王警官有何貴幹？」

「喔，是這樣的，最近局裡有些狀況，需要跟你們拿回一些東西。」
王哲騅帶著點哀怨和歉意地對孟醫師說：
「就是之前請你幫忙看的毛髮樣本，還有那籠蛇，都得拿回局裡。」

「喔，好。不必道歉，你們本來就該拿回去的。」
孟醫師走到後面的房間，把一籠蛇和一包包狗毛還給王哲騅，
接著以有點期待的眼神問著王警官：「話說赤寮溪的案子後來如何了？」

「咦？那個啊！」王哲騅搖頭嘆息，
「我們沒什麼進展，然後現在國安局還派人過來，好像要把案子拿去自己查。」

「啊，這和國安局有關係嗎？」

「我也不清楚，也許政府對於這些懸案感到很憂心吧！」
王哲騅苦笑，「不過至少聽說赤寮溪的汙染已經消失，
水變回了清澈，當地居民也沒再看到蛇，算是比較安心了。」

「啊。」王依霓本來想開口，但是卻又摀住了自己的嘴。

「怎麼了嗎？」王哲騅困惑地看著自己的堂妹。

「沒……沒什麼。」

「很抱歉都沒什麼時間關心妳近況，一切都還好吧？」

「嗯，我很好。養了寵物也交了一些新朋友。」王依霓笑咪咪地說。

「那就好，找時間再請妳吃個飯，歡迎找同學一起來。」
王哲騅微笑中帶著滄桑。

「鈴……」手機的聲音響起，王哲騅連忙接起電話：
「喂？是，我是。什麼？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王依霓和簡海韻困惑地面面相覷。

「好，好，死者是？」王哲騅夾著電話，雙手拿出紙筆準備要抄資料。
「智虛……智慧的智、虛心的虛……姓什麼？法號？
可以給我本名嗎？這樣啊……好，我這就過去！」

掛掉電話以後，王哲騅的臉看起來更加滄桑了。

「不好意思，有案件發生，我先走了。」

「請問剛剛說死掉的是智虛和尚？怎麼死的？」孟醫師相當關切地問。

「對，剛剛有人發現他陳屍在樹林，頭部滿是傷痕，現場掉了許多羽毛……」
王哲騅嘆了一口氣以後接著說：「初步判定是被鳥群攻擊致死。」

「鳥？」王依霓和簡海韻面面相覷。

王哲騅匆匆離去以後，簡海韻首先打破了寧靜。

「孟醫師，所以妖怪是真的存在？」

「妳不都親眼見過了？」

「但是這太不可思議了，所以那些奇怪的殺人事件都是妖怪幹的？
我們身處在隨處都可能有妖怪的世界？」

「也許吧。」孟醫師只給了模稜兩可的回答。

「孟醫師……」這次是王依霓問出了她最掛在心上的困惑，
「為什麼你會知道這些？」

「這沒什麼，只是因為我們診所有些客戶就是妖怪。」孟醫師一派輕鬆地說。

「什麼？」

「你還幫妖怪治病？」簡海韻難以置信。

「是啊，不過治病是小事，我最重要工作是封印住妖怪的能力，
然後讓它們可以隱藏於人們之間不被發現。」孟醫師坦承說明事實。
「這是我所繼承的能力與責任。」

「真的？」王依霓和簡海韻張大眼睛。

「我們這種人被稱作『妖醫』，如同有人稱我為『Monctor』，
意思是『Monster doctor(妖怪醫師)』。本診所會這樣取名，
也是讓有這樣需求的妖怪很容易找上門來。」

「可是……不過這樣真的好嗎？讓怪物可能隨時在人們身邊？」
王依霓感到憂心。

「妥當封印的妖怪是不必擔心，
會願意這樣做的妖怪也是有心想與人類和平相處。」

「人類與妖怪……和平相處嗎？」

「是個理想，也許現在還很遙遠。」孟醫師微笑搖頭，
「我已經說太多了，這些事情也請妳們保密了。」

「說了也沒人相信吧！我現在自己都還沒辦法接受了。」簡海韻苦笑著。

「講了那麼多，快帶妳們的寵物過來吧！」孟醫師往診療室走。

「真是不可思議啊！」王依霓看了一眼簡海韻，又看了懷中的雪糕，
想到了剛剛收養牠時發生的事情。「雪糕，你該不會也是妖怪吧？」

「喵？」雪糕只是一臉天真地用水汪汪的雙眼望向王依霓。

@Monctor客戶檔案：
編號  018
妖怪種類  鐵鼠
名稱  黑牙
性別  公
外觀  毛色深灰、牙齒純黑
能力  穿鐵利牙、增數分裂
手術紀錄  型態封印
危險性  低(封印狀態)
偽裝動物  黑家鼠
主人  待尋

(Case 3完 敬請期待Case 4)

[本文為網路新稿 應觀眾要求改每週二、五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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