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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鏡子
駭人的畫面呈現在三人眼前，小忠慘死的臉上還扭曲著恐懼，
鮮血染著滿地雜亂破碎的照片……
上面有著綠眼珠的小女孩小吟開心地在血泊中笑著。
「小忠！」余利得大喊。
「太可怕了……」白以默不斷搖頭。
忽然寒風從窗口灌注，窗簾、床單和桌巾都隨之瘋狂起舞，
好像有什麼聲音從風聲中漸漸浮現？女孩的聲音？歌聲？
「小精靈啊，小精靈，你躲在哪裡？」
令人喪膽的歌聲再次響起，感覺好像來自床頭的方向？
不過從門口看不到床頭……
「不要看！」戴思緣忽然大喊，
讓本來想上前進去一窺究竟的白以默停下腳步。
「如果我哥說的沒錯，千萬不要跟她對上眼，不然會沒命的！」
「……風咻咻，雨淅瀝，不見你蹤跡……」歌聲忽然停頓，
「哥哥、姊姊，你們要不要陪我玩？爸爸不見了……」
「啊！」這次白以默嚇得連退兩步，之前只聽到歌聲，
還有像是錄音帶般的不真實感，現在「她」竟然開始跟他們講話？
「快跑！」戴思緣高喊，三個人連忙轉身往樓梯的方向狂奔。
「爸爸為什麼還沒回來？小精靈早就已經唱十遍了……
哥哥、姊姊不要跑嘛！聽我唱歌好不好？」
清脆童稚的聲音在這時候聽起來分外恐怖。
「……在天上，或地底？」
余利得跑得最快，慌張地跑下樓梯，
白以默因為腳踝還有傷，戴思緣則是體力不濟，
兩人互相扶著，小心地下樓。
但是動作也慢不得，可以聽見歌聲隨著像是拖行般的腳步聲，
已經從房間到了走廊上……
接著已經到樓梯口了，而且越來越大聲！
「……真是個秘密……」
「糟糕，來不及了，會被追上啊！」滿頭大汗的白以默慌張地說，
然而腳踝的疼痛讓他寸步難行。
「……我看到你們了……」
疼痛的腳步踩不穩，差點再次跌倒，
幸好有戴思緣扶著。但是在搖晃之際，
白以默注意到了樓梯間的鏡子……
仔細一看鏡子旁邊有著縫隙，甚至在鏡子下邊還有個幾乎被蓋住，
不注意看很難發現的鑰匙孔？
「一起來玩嘛！來唱小精靈……」
白以默發現原來這鏡子所在的牆是個小門，
後面大概是倉庫一類的地方吧？
於是他衝了過去，用力推著門板……
「……開心笑，淚水滴……我都陪著你……」
聲音隨著下樓梯的腳步聲逼近。
「啪！」門真的被白以默給推開了。
「……影子上……鏡子裡……」聲音就在背後！
「快，戴小姐，快躲進來！」白以默拉著戴思緣鑽進門裡面，
然後連忙把門關上。
「碰！」厚重的門被大力關了起來。
裡面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兩人沉重地喘息，門外的歌聲越來越遠，
她似乎已經下樓離去了？
兩人窩在黑暗裡，不敢出聲，甚至不敢有任何動作。
就這樣過了好一段時間，戴思緣才大大鬆一口氣，
輕輕開口：「應該……沒事了吧？」
「她好像走了。」白以默說著，一身冷汗和還沒平復的喘息。
他輕輕地嘗試把門拉開，但是卻沒有動靜，
門已經鎖死了……這個門應該是關上就無法打開的設計，
除非是有鑰匙。
「糟了，這門沒辦法打開，我們被困在這裡了。」
白以默的聲音在小空間裡迴盪。
「裡面空間好小，是個小儲物間，我之前都不知道有這裡。」
戴思緣伸手摸著四周。
「也不知道有沒有燈……」白以默拿出口袋的手機，
用手機的微弱光線照著房間裡面。
坐在地上的戴思緣抱著大腿，陰暗中白以默也能感覺出來她的恐懼。
小儲物間裡除了兩根掃把和畚箕，什麼也沒有。
「像是一個小小的密室。」
「密室……啊！」戴思緣像是想到什麼驚呼一聲。
「我知道妳想到什麼了！」
白以默腦海中也忽然浮現一個驚駭的想法：
「那個小女孩，當初就是被關在這裡吧？」
「我想一定是，和我們一樣出不去……」
「我懂了，一定是她爸爸那時遇到了事情，
為了保護女兒，先把她藏在這裡，以免被發現……」
白以默帶著顫抖思考著，聲音越來越沙啞：
「但是後來出事了，爸爸再也沒有回來，
小女孩就被關在裡面，沒人知道。
就這樣在無窮的黑暗中，
恐懼地等待……直到死去……死在這裡！」
「然後她為了驅逐害怕，不斷重複唱著歌，
一直唱、一直唱……卻永遠等不到爸爸……」
戴思緣幾乎就要哭出來了。
「妳還好吧？別擔心，一定很快會有人發現我們的。」
白以默心裡卻想著：如果Kacey和余利得能順利活下來的話。
他站起身，想要尋找密室裡是不是有可以用的東西，
卻忽然有意外的發現！
「啊，這裡，可以看到外面呢！」
白以默訝異地發現門上有一大塊深色類似玻璃材質的地方，
把眼睛貼近的話，可以看到外面的樓梯間。
這個可以窺視的位置就是鏡子所在啊！
「這……太神奇了，怎麼會有這樣的設計呢？
不過看的到外面卻出不去……」
「當初小吟也是這樣吧，搞不好之後其實有人找她，
甚至就這樣從她面前走過，但是她卻沒有聲音和力氣讓人發現她。
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人走過。」
「鏡子……」忽然這一整晚發生的事情一一在白以默腦海閃過，
「關鍵就是在鏡子！」
「什麼意思？」戴思緣不解。
「因為小女孩被關在這裡而死，怨靈也被束縛在這，
唯一離開這裡的方式就是……鏡子！
她一定想著只要能從鏡子裡面出來的話，就能夠逃出來。所以……」
「鏡子？」
「妳說妳哥哥遇害的時候，是看著二樓到三樓的樓梯間吧？
那不就是這一面鏡子？也許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她的怨靈就從這面鏡子浮現出來……」
白以默想到剛剛來到精靈邸，就在窗戶上看到她的身影……
玻璃的窗戶在陰雨或是黑暗下，像鏡子一樣反光，
她就有機會從鏡子上現身。
這也能夠解釋為何晚上光線不足，竟然還可以清楚看到她的碎花洋裝。
因為她不是在樓下，而是在鏡子裡……
如同剛剛童謠唱裡著的「影子上、鏡子裡……」
接下來，第一個墬樓而死的保全，從四樓樓頂看下去，
噴水池的水面正好可能成為一個鏡子般反光；
再來吳卿環在電梯裡遇害，電梯裡面本來就有鏡子；
小忠死在梳妝台前，正好對著梳妝鏡。
於是白以默得出一個結論：「小女孩要藉由鏡子才能現身害人！」
但是偏偏在這屋子裡鏡子無所不在，這樣就讓她幾乎可以暢行無阻了！
「我們必須把所有的鏡子全部砸爛！」白以默激動不已。
「那我們得先想辦法出去才行啊！」戴思緣無奈地說。
※※
森蘿湖的白骨究竟是不是戴文復，還要等鑑識科的進一步確認，
不過王哲騅對此已經不再懷疑。現在讓他煩心的是白骨的死因，
以及如果真的是被殘酷殺害的話，那是否還有辦法找出兇手是誰？
另一方面他一直打不通戴小姐的電話，
無法與戴文復的家屬取得聯繫，於是又撥了通電話給明伯。
「找不到戴小姐嗎？手機打不通，難道是上去精靈邸了？
那邊總是收不到訊號。」明伯推測著。
「這樣嗎？那不然給我精靈邸那邊的市內電話好了。」
「來，我直接幫你轉接……」明伯撥著精靈邸的電話，
但是卻也是不通……「怪了！」
「怎麼了？」
「連精靈邸都打不通……」明伯的聲音可以感覺的到他的憂心，
「覺得有點不尋常，希望不要發生什麼事才好……」
「不會啦！」王哲騅覺得明伯似乎是反應過度，
「不過是電話沒通而已，而且精靈邸不是正在整修嗎？
也許是電話線路正在重牽吧！」
「這麼說也是啦，是我擔心過頭了，哈哈……」
明伯尷尬地笑著，王哲騅總覺得他的反應有點怪怪的。
「不過為何要急著找戴小姐呢？」
明伯並不知道森蘿湖白骨案的進展。
「說起來實在是很巧，不過她很有可能是死者的家屬……」
理論上並不適合私自公開調查進度，
不過王哲騅對這只見過一次面的老伯不知為何相當信任。
「啊？」明伯的聲音十分吃驚，「所以已經知道身份了？」
「還沒有證據確鑿，但是八九不離十了……」
「什麼名字？」明伯急切地問。
「他叫……」王哲騅回憶死者的名字：「戴文復。」
「戴文復？竟然……是他……」
明伯似乎情緒激動，喉嚨間的聲音像是在哽咽。
「你認識他？」
「豈止認識而已，我們是好朋友。」
語畢明伯哭了出來，讓王哲騅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那……麼巧……」
王哲騅忽然也搞清楚了，難怪明伯會賣掉祖產，
電話不通時也會擔心戴小姐，
因為她不只是一個有理想的年輕人，而且還是好友的妹妹。
「他……是怎麼死的？」
明伯終於止住哭泣，語氣激動地問著。
「這……」王哲騅猶豫該不該講，一方面實在太過殘酷，
再來一切都還沒調查清楚。
「難道真的是被殺的？」明伯語出驚人。
「明伯，你知道些什麼嗎？」
「今晚有空嗎？我想當面告訴一些事情……
我想也許真的是時候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了……」
「我今天可能會忙很晚……」
雖然王哲騅迫不及待想要從明伯口中探尋這案件的真相。
「沒關係，凌晨也可以，一點你應該休息了吧？」
「嗯，應該不會弄那麼晚。」
「好，那就約一點，第一次見面的咖啡廳。」明伯語氣堅決。
[本文為2010年出版《精靈鬼》網路版 預計每週五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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