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西米鴨巢

「什麼？」
蕾娜聽完醫生的報告後，訝異地尖聲叫著，險些沒昏倒過去。

「很抱歉，就超音波看起來，您的小孩有點異常……」
醫生有些吞吐地選擇比較適合的字眼。

「能活著生下來嗎？」蕾娜單刀直入地問。

「就心跳和生命狀況現在看來是很好。
但是外型顯然是有點問題的，尤其是手和腳……
可能要有心理準備。」醫生指著超音波的螢幕。

「哼，畸胎是吧？」蕾娜憤然地說：
「我管他沒手還沒腳，就是要安然把他生下，這小孩一定得活下來！」

「我懂您的心情，不過畸胎流產率也比較高，
這段時間您要特別照顧好身體。」
醫生叮嚀著，看著超音波結果，眉頭越揪越緊。

「他一定要活下來，無論用何種方法！」
蕾娜站起身，銳利眼神讓人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醫生感覺到蕾娜的這個堅持，似乎不單純只是擔心小孩的媽媽心情……

「我會開點藥給您回去吃……」醫生寫著醫囑，
心中明瞭這些藥只是穩定情緒，對胎兒沒有任何幫助。

※

等著領藥的蕾娜，摸著自己四個月大的肚子。
心中不斷不安地思考著如何是好，因為這小孩是否能生下來，
意義關係到她計畫最重要的一步。

「媽的，都已經做到步田地了，怎麼可以敗在最後一步？」
蕾娜用只有自己聽的見的聲音滴咕：
「小搖錢樹，你不能死啊，媽媽的下半輩子就靠你了。」

因為腹中的小孩不是蕾娜和她男友的結晶，
而是她想盡辦法才勾引上的知名電子大廠總裁的意外產物。

那晚好不容易灌醉他，硬是和他發生了關係，也總算順利懷了孕。
已經有家庭的的總裁勢必會為此而給她一大筆遮口費。
當她裝的哭哭啼啼地要富可敵國總裁負責時，
從他的言談中知道計畫成功了一半，不過始終抱有懷疑。
所以最後一步非常重要，要把小孩生下來。

正好預產期後不久是一個盛大的新品發表會，
蕾娜打算在充斥記者的現場抱著小孩現身哭訴，
再帶著DNA的檢驗報告，讓總裁下不了台，
鬧到他掏出可以讓自己自由自在過下半輩子的金額才會干休。

蕾娜欽佩起自己的聰慧，打從在工作的海產店，
發現時常光顧的總裁時，就開始盤算著，一步一步引誘這大肥羊走進陷阱。

本來一切都在計畫中，卻沒想到小孩並不健康，
雖然殘障可以合理地要更多的扶養費……

「不過前提是要能夠安然生下這怪胎。」

「畸胎流產率比較高。」醫生的話一直在蕾娜耳畔反覆，
讓她十分不安，她不允許完美的計畫就敗在最後一步。

「無論如何要生下來。有什麼辦法，無論是藥還是偏方，
可以確保胎兒的生命？」她想著。

就在這時候，煩惱的蕾娜下意識地往旁邊看，
忽然發現身旁的椅子上，有一本看起來相當有歷史的小冊子。

「是誰忘在這裡呢？」蕾娜左右張望，
但是從剛剛到現在附近位置都沒有人坐。

「剛剛過來的時候沒看到啊？」蕾娜想著。

等藥等著也無聊，於是她把小冊子拾起來。
上面毛筆字寫著：「溫青爺密傳藥方」

她想大概是某人自家私傳的藥方冊吧。
信手翻開，第一帖藥有著相當怪異的名稱「安產湯」。

接下去看：「功能主治：孕婦啐飲半碗，
可穩胎氣、防流產、畸胎保命，效果奇佳。」

蕾娜眼睛瞪大。

「真的有這樣的偏方？而且也太巧了，正好第一帖藥就是這個？
難道是天意嗎？可是這究竟可不可信呢？」

蕾娜興奮地看下去，看到用料配方這欄，卻傻住了……

「開玩笑吧，怎麼可能用這種東西當藥？瘋子才會這樣做！」
蕾娜憤怒地丟下冊子。「這種東西根本不能相信。」

「辜蕾娜小姐。」櫃檯叫到蕾娜領藥。

她藉此趕緊離開那令人不舒服的藥方冊，拿了醫生開的藥。

「哼，果然只是些安慰劑。」
蕾娜不悅地走到門口，卻又忍不住回頭看了椅子上的冊子……

「要是真的有效呢？」蕾娜忍不住這樣想。

也許可以幫助她完成計畫的最重要步驟，
如此一來這輩子就不必憂愁，不必每天與噁心的海產為伍了。
想到總裁可以給的鉅款，她覺得為此做什麼都可以，
無論用盡什麼手段，只要可以達成目標……

蕾娜決定把溫青爺藥方冊帶走！

※

一回到家後，蕾娜立刻撥了電話……

「喂，小黎？」

「小娜，妳竟然會主動打給我？」對方是高亢的男聲。

「討厭，幹麻這樣說啦。人家有事想請你幫個忙，
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蕾娜故意用嬌媚的聲音說著，
她對於男人相當有一套。連總裁都可以搞定了，
更何況這個小黎早就愛慕她許久，在她眼中是個要好好利用的工具。

「妳說吧，為了妳刀山油鍋都去，只要別再不接我電話啊！」

「好啦，對不起咩！」蕾娜又賣弄了好一下風騷以後，終於講出要拜託的事情。

電話的另一頭，陷入沉默……

「喂，怎麼啦？說話啊！」

「妳……在開玩笑吧？」小黎的聲音變得低沉許多。

「我是認真的，求求你幫我嘛！我知道你一定可以辦到的……」

「這……太荒謬了。」

「沒人會發現。好啦！拜託你……」蕾娜哀求著：
「只要幫我這個忙就好，為了報答你，你要我做什麼都行。」

「什麼？」小黎突然呼吸加速。

「我可以把身體給你……不是一直想要嗎？」
蕾娜用極盡挑逗的聲音。「幫我完成以後，我們來好好享
受吧，寶貝？」

「妳是說真的嗎？不可以反悔喔！」小黎興奮地大聲問著。

「當然……那這件事就麻煩你囉？」
蕾娜竊笑著，果然輕易地就成功了。

「唉，好吧！我真是瘋了。」

「最愛你了，啾！」蕾娜吻著聽筒，眼中泛著詭異的光彩。

※

這天晚上到了約定的時間，小黎準時地到了蕾娜家，
他推了一個推車，上面用厚布蓋起來……

「在裡面了。」小黎說著：
「我不知道妳究竟是打什麼主意，可是我自願幫我妹妹代班保母，
才弄到手的。最慢明早讓我帶回去喔，不然會被發現的！」

「你真是太棒了！」蕾娜熱情地把貼上小黎的唇……

正當小黎閉著眼睛沉浸其中，
蕾娜悄悄從身後拿出一個針筒，忽然刺入小黎大腿！

「啊！」小黎推開蕾娜憤怒大喊：「幹什麼？」

「對不起，得讓你消失。因為我不打算讓你帶回去……」
蕾娜表情冷漠地說著，同時掀開推車上的布……
裡面是五個睡得香甜的的健康新生寶寶。

「寶寶們，請你們保佑我的寶寶了。」
蕾娜陰險地笑著，接著看著表情痛苦的小黎：
「很興奮吧？氯化鉀可以讓你的心臟休息……永遠地休息。」

※

「用料配方：兩歲前嬰兒頭顱五具，
以五草藥材加水烹煮，燉七七四十九小時，
至湯汁收斂為濃稠濁羹。」

蕾娜越來越相信這帖藥方了。
正所謂吃什麼補什麼，如果要讓胎兒健康，
那吃健康出生的嬰兒也是很合理的事情。

蕾娜把熟睡的嬰兒們一一放上覘板。
拿出在海產店殺大型魚類的刀子，毫不遲疑地像是宰魚般揮下刀刃！

不久，染滿鮮血的覘板和桌面一旁，燉鍋不斷冒著煙和香味。
蕾娜把那五具無頭嬰屍和小黎的屍體，先暫時藏到冷凍庫中。

總算收拾完畢以後，蕾娜疲憊地在椅子上坐下。再次摸著肚子……
「媽媽為了你已經作了那麼多，千萬別讓我失望囉！」

※

「嗯，小孩的狀況很穩定，這週就是預產期了，
應該可以順利產下。」醫生看著超音波點頭。

「真的？太好了！」蕾娜開心地說。
她想著那詭異的樣方果然有用，
才喝了一小碗就讓懷裡的寶寶狀況變的很樂觀。

「不過，寶寶樣子看起來似乎越來越奇怪……」

「沒關係的，謝謝醫師啦！」

蕾娜一回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打開冷凍庫。
冰冷的霧氣中，放著嬰兒和大卸八塊的小黎屍體的黑色垃圾袋旁，
是一個大鍋子。

她拿出鍋子，放到爐子上加熱，
五顆肉僅存些許爛肉的頭顱在漆黑濃稠的湯之中載浮載沉，
小小空洞的眼窩像是無奈地看著殺害自己的蕾娜。

「不容許失敗！」蕾娜一口氣把整鍋湯全部喝下肚，
撐的即將臨盆的大肚子倒在沙發上。

「好飽啊……」

吃飽的蕾娜昏昏欲睡，眼睛緩緩閉上，腦袋也逐漸沉入夢鄉之際……

「媽媽、媽媽……」幼兒口齒不清的聲音呼喚著。

「啊。」蕾娜忽然驚醒，她滿頭冷汗，家裡明明沒有小孩，
或是……她看向廚房的鍋子……「哼，不可能，自己嚇自己罷了。」

為了澄清疑慮，她再次走回廚房，打開鍋子……裡面竟然空空如也，
五顆嬰兒的頭顱竟然憑空消失了？

「怎麼可能？」蕾娜驚慌地自言自語。

她打開冷凍庫，想確定是不是自己腦袋昏沉下把頭顱和屍體丟在一起。
很不情願地再次打開放了破碎屍體的垃圾袋……

五個幼小的軀體和成人被分解的的手腳、軀幹交雜……

「咦？」蕾娜發現不但沒有嬰兒的頭顱，小黎的頭顱也消失了！

「怎麼可能？」

蕾娜沒有再繼續尋找頭顱，因為接下來劇烈的腹痛讓她跪倒在地，
雙腿間擴散著微溫的濕潤。
「啊……」趕緊撥了電話叫了救護車，她知道自己羊水破了……

※

「啊！」劇烈的陣痛讓蕾娜嘶吼，躺在產房床上的她快忍受不住。

「忍耐一下，深呼吸……」

蕾娜感覺到巨大的東西蠕動般地緩緩穿過產道。

「出來了！」

「終於……成功了嗎？」滿身大汗的蕾娜鬆一口氣，
想著孩子順利生了下來就沒問題，計畫就幾乎完成了。

「哇，這……」醫護人員發出了驚呼聲讓蕾娜感覺困惑，
直到一個護士以顫抖的雙手把小孩抱到蕾娜眼前。

「辜小姐，這是……妳的孩子。很抱歉他沒有健全的四肢……」

「媽媽……」

「啊……不！」蕾娜驚恐地大喊，渾身痙攣地跌下床，
發瘋般聲嘶力竭地哭喊。「不要啊……對不起……救命啊！」

「媽媽、媽媽……」

護士懷中的嬰兒沒有手、沒有腳，
取而代之長在四肢位置的的是四顆頭顱，
在身體肚子的位置還凸的一顆頭，
剛剪斷的臍帶像是舌頭般在他口中甩動。
而這五顆頭顱就是被蕾娜殺害的五個嬰兒的臉！

而嬰兒自己本身的頭也相當詭異，因為不適稚嫩的嬰孩，
而是不搭調的老成男人……小黎。

「媽媽、媽媽……我好吃嗎？」
六顆頭異口同聲地發出複合的聲音呼喊著。

蕾娜不止地尖叫，直到用盡力氣昏死了過去。
她之後沒能再離開這家醫院，
後半輩子如願靠著總裁的秘密資助，在精神病房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