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雲百物語 卷五 姑獲鳥
鬼神類也。衣毛為飛鳥，脫毛為女人。
云是產婦死後化作，故胸前有兩乳，喜取人子養為己子。
凡有小兒家，不可夜露衣物。此鳥夜飛，以血點之為志。
兒輒病驚癇及疳疾，謂之無辜疳也。
《本草綱目》
1
「放鬆，吸氣，吐氣！再一次！放鬆，吸氣，吐氣！」
產婆對床上疲憊的明日子說著。
而房間外，三左衛門憂心地對明日子的哥哥實擔憂地說著：
「唉，已經好幾個小時了還沒生出來啊！
之前大夫早就說這小孩會有問題，就算能生下來也很難長大。
我們家現在要養一個正常小孩都很難了，
更何況是生病的小孩......
但是無論我怎麼勸，她就是堅持要把小孩生下來。
看，現在這下可好了，連生都不一定生的出來。
這樣折騰明日子怎麼受得了啊！」
「她一直想要有個小孩啊。」實哀怨地搖搖頭：
「但是如果小孩真的活不下來，她也只好認命了。」
「但是我更怕的反而是小孩活下來了，
確需要許多醫藥開銷，以明日子的個性一定當了褲子都要救小孩。
這樣一來這個家就會被拖垮了！」
「如果你真的不要這小孩。就別讓他活下來啊！」實說著。
「轟隆！」窗外下著大雨，這時還響起了雷聲。
「你是說......」三左衛門露出訝異的表情。
「哇！」小孩的哭聲在屋內響起。
難產的疼痛讓明日子在生產以後便昏厥了過去。
夢見了雷雨之夜中有巨大的鳥影在盤旋。
忽然一身冷汗驚醒，明日子張望四周，卻沒有看到小孩。
明日子感到強烈的不安。
「三左衛門！」明日子大叫。
進門的卻是實：「妹妹，妳終於醒了！」
「三左衛門呢？」
「他剛剛去幫妳買點進補的東西。」
「那小孩呢？」明日子激動地問著。
「很抱歉，妳生下的是個死胎......」實難過地閉起眼睛。
「不！」明日子嘶啞地哀嚎著，緊緊抓著棉被痛哭......
「別......別這樣。大夫也說過小孩不一定能順利生下來，先天就有缺陷了。
妳先好好修養好身體，以後還可以再生啊！」實試著安慰著。
「不......」她依然啕嚎大哭著，單薄的身體不斷抽蓄。
而此時，在離家一段距離的河畔，三左衛門打著傘，把襁褓中的嬰兒放上竹籃子。
「對不起了，女兒。我們實在沒有能力養活妳。
別怪爸爸殘忍......希望能有愛小孩的有錢人家找到妳。
要是真的還是不幸，只能希望妳下次找好人家投胎了......」
三左衛門濕潤的臉龐分不出雨水還淚水。
竹籃載著異常安靜的娃兒順流而下......
在三左衛門身後不遠，一個身穿紅和服的幼童淋著雨站著，目擊一切。
2
在修養好些時日以後，明日子身體總算好多了。
也能夠上街買東西。
一天她在街上遇到了那晚幫她接生的產婆。
「那天真是太感謝了。」明日子深深鞠躬。
「別客氣。母女平安就好，娃兒還健康嗎？」
「什麼？」明日子手上的菜籃忽然落地，青菜水果滾落一地。
「我的小孩有活下來？」
「當然啊.......」
明日子狂奔回家，凶暴地質問三左衛門。
三左衛門啞然無言......
「唉，既然妳知道了。」
說話的是聽見騷動而來的實：
「只好說出真相了，之所以隱瞞是怕妳不相信......」
「不相信？」
「妳知道這附近流傳的姑獲鳥的傳說吧？」
「姑獲鳥？」
「是一種專門偷人小孩的妖怪，我本來也都認為是無稽之談。
但是那天晚上當小孩順利生下來以後，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把小孩放在妳身旁以後，想說去準備些進補的食物，
但是當我們一回來，赫然看見有一隻長著巨大黑色雙翼的生物在妳床頭。
妳那時昏睡沒有察覺。
當我們上前，那怪物隨即從窗外飛了出去......
抓著剛出生的幼兒！妳醒來時，我騙妳三左衛門出去買東西。
其實他是去追姑獲鳥。只可惜來不及了......」
「不！」明日子痛苦地跪倒在地：「我的寶貝.......」
「所以才撒謊騙妳。畢竟被姑獲鳥抓去和生下死胎並沒有分別。」
「不，被抓走說不定還活著。我要把我的小孩找回來！」明日子堅定地說。
「妳要去哪找？三左衛門當晚找了一夜都沒找到，更何況過了那麼多天？
認清事實吧！小孩一定被吃掉了！」
「少胡說！」明日子怒不可遏，隨手拿起花瓶狠狠砸碎在實的頭上！
「啊！」三左衛門也被這突然的粗暴舉動嚇到。實則倒在地上痛苦地抱著頭。
「你們一點都不懂，一點都不懂我的心情。
沒血沒淚的男人！我要把我的小孩找回來，無論如何！」
明日子掛著兩行淚水奪門而出。
從此以後，明日子就沒有再回來過了。
3
自從明日子消失不久以後。
姑獲鳥的傳說更是大大地在附近流傳。
有許多戶人家的小孩真的就憑空消失，
讓許多媽媽痛不欲生。
越來越多小孩遭竊，
也有人在夜裡看見巨大的鳥飛過。
村子裡發覺事態越來越嚴重。
於是讓三左衛門去城裡請來了一位月無法師。
「大師，太感謝你願意跑這一趟了！」三左衛門在家裡請月無法師喝茶。
「你最近過的好嗎？」月無法師問著。
「實不相瞞，真是糟透了！
老婆失蹤了，手又受傷沒辦法工作。
唉，每晚都做惡夢，身體越越來越差......」
「你做了什麼？」
「做了什麼？」三左衛門疑惑地反問著。
「你身上有個詛咒，雖然非極惡之咒，但卻很不尋常。」
月無法師伸手到三左衛門頭上，憑空取出了一根紅色的髮簪？
「是座敷童子。」
「座敷童子？是小孩一樣的守護神嗎？」
「對。大部分家裡都有座敷童子，會讓家裡興盛。
但要是得罪了座敷童子，她就會離去，家裡的運勢就會變差。
不過貴宅的座敷童子顯然不只離去而已，還對你下了咒。
所以我才問你做過什麼事情，會惹座敷童子那麼生氣？」
三左衛門想了想，知道在大師面前再多隱瞞也沒有用。
於是一五一十講出了明日子和棄子的往事。
「原來是這樣一回事啊！」月無法師抓著長鬍鬚。
「那我大概也猜的出來了，作亂的姑獲鳥，八成就是明日子化成的。」
「她變成妖怪？」三左衛門難以置信。
「妖怪本來就是人無法解脫的執念所造成的。
因為她一心要找回自己的孩子卻遍尋不得，
痛苦含執念讓她最後化為姑獲鳥，到處偷別人的孩子。
藉抱別人的孩子來滿足和彌補自己的喪子之痛。
但是她其實並沒有能力真正扶養小孩，終究會讓小孩在懷中死去。
再次的痛苦，只有在找下一個目標......
很可悲的妖怪啊！」月無法師感慨地說。
「難道，是我們一手造成這妖怪的？」三左衛門掩面落淚。
想起那時實為了隱瞞真相而胡扯的姑獲鳥傳說，
卻反而造就真正的姑獲鳥，真是何其諷刺啊？
「別擔心，在她變的更強壯之前，是可以制服這妖怪的。」
「大師，我有個請求。可以不要傷害明日子嗎？
雖然她到處作亂，罪不可赦......
但是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要說罪孽我才是最深重吧！
在怎麼說她都是我的妻子，只是個可憐的母親......」
三左衛門懇求著。
「有沒有不傷害她，但可以讓她不再作亂的辦法？」
「你給我出了個難題啊！」
「啊！」忽然遠方傳來女子的尖叫聲。
「出事了？」
「走，我們快去看看！」
鬼神類也。衣毛為飛鳥，脫毛為女人。
云是產婦死後化作，故胸前有兩乳，喜取人子養為己子。
凡有小兒家，不可夜露衣物。此鳥夜飛，以血點之為志。
兒輒病驚癇及疳疾，謂之無辜疳也。
《本草綱目》
1
「放鬆，吸氣，吐氣！再一次！放鬆，吸氣，吐氣！」
產婆對床上疲憊的明日子說著。
而房間外，三左衛門憂心地對明日子的哥哥實擔憂地說著：
「唉，已經好幾個小時了還沒生出來啊！
之前大夫早就說這小孩會有問題，就算能生下來也很難長大。
我們家現在要養一個正常小孩都很難了，
更何況是生病的小孩......
但是無論我怎麼勸，她就是堅持要把小孩生下來。
看，現在這下可好了，連生都不一定生的出來。
這樣折騰明日子怎麼受得了啊！」
「她一直想要有個小孩啊。」實哀怨地搖搖頭：
「但是如果小孩真的活不下來，她也只好認命了。」
「但是我更怕的反而是小孩活下來了，
確需要許多醫藥開銷，以明日子的個性一定當了褲子都要救小孩。
這樣一來這個家就會被拖垮了！」
「如果你真的不要這小孩。就別讓他活下來啊！」實說著。
「轟隆！」窗外下著大雨，這時還響起了雷聲。
「你是說......」三左衛門露出訝異的表情。
「哇！」小孩的哭聲在屋內響起。
難產的疼痛讓明日子在生產以後便昏厥了過去。
夢見了雷雨之夜中有巨大的鳥影在盤旋。
忽然一身冷汗驚醒，明日子張望四周，卻沒有看到小孩。
明日子感到強烈的不安。
「三左衛門！」明日子大叫。
進門的卻是實：「妹妹，妳終於醒了！」
「三左衛門呢？」
「他剛剛去幫妳買點進補的東西。」
「那小孩呢？」明日子激動地問著。
「很抱歉，妳生下的是個死胎......」實難過地閉起眼睛。
「不！」明日子嘶啞地哀嚎著，緊緊抓著棉被痛哭......
「別......別這樣。大夫也說過小孩不一定能順利生下來，先天就有缺陷了。
妳先好好修養好身體，以後還可以再生啊！」實試著安慰著。
「不......」她依然啕嚎大哭著，單薄的身體不斷抽蓄。
而此時，在離家一段距離的河畔，三左衛門打著傘，把襁褓中的嬰兒放上竹籃子。
「對不起了，女兒。我們實在沒有能力養活妳。
別怪爸爸殘忍......希望能有愛小孩的有錢人家找到妳。
要是真的還是不幸，只能希望妳下次找好人家投胎了......」
三左衛門濕潤的臉龐分不出雨水還淚水。
竹籃載著異常安靜的娃兒順流而下......
在三左衛門身後不遠，一個身穿紅和服的幼童淋著雨站著，目擊一切。
2
在修養好些時日以後，明日子身體總算好多了。
也能夠上街買東西。
一天她在街上遇到了那晚幫她接生的產婆。
「那天真是太感謝了。」明日子深深鞠躬。
「別客氣。母女平安就好，娃兒還健康嗎？」
「什麼？」明日子手上的菜籃忽然落地，青菜水果滾落一地。
「我的小孩有活下來？」
「當然啊.......」
明日子狂奔回家，凶暴地質問三左衛門。
三左衛門啞然無言......
「唉，既然妳知道了。」
說話的是聽見騷動而來的實：
「只好說出真相了，之所以隱瞞是怕妳不相信......」
「不相信？」
「妳知道這附近流傳的姑獲鳥的傳說吧？」
「姑獲鳥？」
「是一種專門偷人小孩的妖怪，我本來也都認為是無稽之談。
但是那天晚上當小孩順利生下來以後，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把小孩放在妳身旁以後，想說去準備些進補的食物，
但是當我們一回來，赫然看見有一隻長著巨大黑色雙翼的生物在妳床頭。
妳那時昏睡沒有察覺。
當我們上前，那怪物隨即從窗外飛了出去......
抓著剛出生的幼兒！妳醒來時，我騙妳三左衛門出去買東西。
其實他是去追姑獲鳥。只可惜來不及了......」
「不！」明日子痛苦地跪倒在地：「我的寶貝.......」
「所以才撒謊騙妳。畢竟被姑獲鳥抓去和生下死胎並沒有分別。」
「不，被抓走說不定還活著。我要把我的小孩找回來！」明日子堅定地說。
「妳要去哪找？三左衛門當晚找了一夜都沒找到，更何況過了那麼多天？
認清事實吧！小孩一定被吃掉了！」
「少胡說！」明日子怒不可遏，隨手拿起花瓶狠狠砸碎在實的頭上！
「啊！」三左衛門也被這突然的粗暴舉動嚇到。實則倒在地上痛苦地抱著頭。
「你們一點都不懂，一點都不懂我的心情。
沒血沒淚的男人！我要把我的小孩找回來，無論如何！」
明日子掛著兩行淚水奪門而出。
從此以後，明日子就沒有再回來過了。
3
自從明日子消失不久以後。
姑獲鳥的傳說更是大大地在附近流傳。
有許多戶人家的小孩真的就憑空消失，
讓許多媽媽痛不欲生。
越來越多小孩遭竊，
也有人在夜裡看見巨大的鳥飛過。
村子裡發覺事態越來越嚴重。
於是讓三左衛門去城裡請來了一位月無法師。
「大師，太感謝你願意跑這一趟了！」三左衛門在家裡請月無法師喝茶。
「你最近過的好嗎？」月無法師問著。
「實不相瞞，真是糟透了！
老婆失蹤了，手又受傷沒辦法工作。
唉，每晚都做惡夢，身體越越來越差......」
「你做了什麼？」
「做了什麼？」三左衛門疑惑地反問著。
「你身上有個詛咒，雖然非極惡之咒，但卻很不尋常。」
月無法師伸手到三左衛門頭上，憑空取出了一根紅色的髮簪？
「是座敷童子。」
「座敷童子？是小孩一樣的守護神嗎？」
「對。大部分家裡都有座敷童子，會讓家裡興盛。
但要是得罪了座敷童子，她就會離去，家裡的運勢就會變差。
不過貴宅的座敷童子顯然不只離去而已，還對你下了咒。
所以我才問你做過什麼事情，會惹座敷童子那麼生氣？」
三左衛門想了想，知道在大師面前再多隱瞞也沒有用。
於是一五一十講出了明日子和棄子的往事。
「原來是這樣一回事啊！」月無法師抓著長鬍鬚。
「那我大概也猜的出來了，作亂的姑獲鳥，八成就是明日子化成的。」
「她變成妖怪？」三左衛門難以置信。
「妖怪本來就是人無法解脫的執念所造成的。
因為她一心要找回自己的孩子卻遍尋不得，
痛苦含執念讓她最後化為姑獲鳥，到處偷別人的孩子。
藉抱別人的孩子來滿足和彌補自己的喪子之痛。
但是她其實並沒有能力真正扶養小孩，終究會讓小孩在懷中死去。
再次的痛苦，只有在找下一個目標......
很可悲的妖怪啊！」月無法師感慨地說。
「難道，是我們一手造成這妖怪的？」三左衛門掩面落淚。
想起那時實為了隱瞞真相而胡扯的姑獲鳥傳說，
卻反而造就真正的姑獲鳥，真是何其諷刺啊？
「別擔心，在她變的更強壯之前，是可以制服這妖怪的。」
「大師，我有個請求。可以不要傷害明日子嗎？
雖然她到處作亂，罪不可赦......
但是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要說罪孽我才是最深重吧！
在怎麼說她都是我的妻子，只是個可憐的母親......」
三左衛門懇求著。
「有沒有不傷害她，但可以讓她不再作亂的辦法？」
「你給我出了個難題啊！」
「啊！」忽然遠方傳來女子的尖叫聲。
「出事了？」
「走，我們快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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