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西米鴨巢

7

世間有許多讓人令人難以致信的奇事，
在遇到以前你永遠覺得不可能發生，
甚至根本想像不到有發生的可能性，
但是就是這樣在你眼前貨真價實地發生了。
除了詫異，也只能稱奇了。

將B6從動物中心放出來就是一件奇事，
但更讓人猶如置身夢幻的，則是眼前這更奇異的事情--
B6又再度回到我眼前！

我本來也想說可能只是恰巧在耳朵的位置破了一個像耳號「6」的缺口。
但是越看越覺得像是耳號，而且又恰巧是黑色的。
此時我也想到好像以往聽人說的家鼠，都是屬於大鼠(rat)，
前兩次入侵我們家的好像也是大鼠？
不過我沒親眼看到。而用在我的實驗的卻是小鼠(mouse)，
就像眼前這隻，不像是一般的常見的家鼠。

「你真的是B6？」
我不禁問出口，不過當然沒有回應。

當然，牠和我上次看到的B6看起來沒有什麼差別，
畢竟我眼中的老鼠只有靠耳號和顏色作識別。
如果真的要說有不同的話，就是身體大了不少。
想想我當初讓他逃出來時才剛斷奶，到現在又過了三個多月，
理應長大不少...
種種跡象似乎都導向牠就是B6，那從我手中逃亡的實驗鼠！

老友相逢(真的是朋友？)除了訝異，甚至還有幾分感動。
一隻理應在實驗中犧牲的小生物，經由我的手改變了命運，
存活於市街之中，而現在竟然出現在我家裡！
難道牠是特地找到我，來報仇或道謝的？
或只是老天以這個巧合向我開個玩笑？

而更大的問題是：
我該怎麼處置牠呢？
如果只是一隻素昧平生的家鼠，
無疑是趕緊抓起來宰掉(這就不用說犧牲了吧！)，以免繼續為患；
如果是一隻實驗鼠，那麼本來就是要犧牲的，
那是原本屬於牠的命運，和牠的兄弟姊妹一樣。
所以無論如何都該讓牠死？
不知如何倒覺得有些不忍。
我意外給予牠的新生命，最後還是要我將之終結嗎？
或許牠只是逃過一時，終究躲不過註定的命運。

也許我該把牠養起來？
當作一個奇蹟的紀念。這是不錯的想法。
但是其實要決定牠的命運，應該是抓到以後再傷腦筋。
只是因為牠現在被關在櫥櫃無路可逃，抓到只是遲早的事。
我和三個月前和牠「交手」時，一樣有自信。

B6因為我光線的照射，牠躲到櫥櫃最底層，
以許多雜物作掩護。
但是並不造成問題，我首先先打開櫥櫃很小的縫細，
然後將雜物一一小心地取出，
最後只剩一個塑膠袋作為牠最後的掩護。

正當我在想是否要移開塑膠袋的同時，牠突然向縫細衝出來！
我嚇了一跳，不知道因為突然的震動還是B6的什麼魔力，
手上的燈竟突然燈絲燒掉。
在這樣突然的情形下，我楞了一下，又失去主要的光線，
讓牠有機會逃出櫥櫃。

我也盡快作出反應，但是牠已經從我剛剛開啟的房門溜了出去。
我很快地追出去，然而牠的速度實在比我意料還快，
一下子爬上窗，向閃電一樣消失了。
應該是從那我們一直認為是出入唯一管道的窗口縫細出去的。

又讓牠溜掉一次！
心裡覺得很可惜，只差一點點，本來可以抓到的。
牠的速度與精明都已經不是一般關在籠子裡的實驗鼠可以比的，
逃亡在外的日子裡，一個流浪街鼠的生涯，
想必是要接受更嚴苛的訓練與考驗。
為了生存，牠在道上練就一身家鼠功夫，
於是我又再次小看牠了！

不過或許牠註定是能夠從我手中溜走，
我永遠無法制服牠，無法讓牠固定於那我所認為他應該接受的命運。
牠註定是自由的，不屬於動物中心，
也不屬於我，也不屬於任何一家。

B6，這隻和我如此有緣，也是我永遠無法掌握的傳奇老鼠。
牠應該今後都會在街道混的不錯吧！
不知道是否還有可能會再相見，我不期待這種奇蹟，
但是無論見面與否，我想我們應該都不會忘記彼此...
至少擺脫不了互相的影響。
因為我，牠有了完全不同的命運與生活；
而我因為牠，而有了這樣奇異的故事--
「The story of B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