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西米鴨巢

4

在我碩一的三月，我一如往常上動物中心做實驗。
手上有一批父母不詳的新生小鼠，
但是我還是需樣將牠們分籠、編號和剪尾巴，
裡面可能有我實驗用得上的老鼠。
這一胎有十隻，五公五母，全部都是黑色。
因為急於知道牠們的基因型，這次比較早進行分籠，
老鼠還很小隻，就這樣的大小來看，
應該是無法跳出打開蓋子的籠子。
這樣的自信也許就是事情發生的原因。

這胎父母不詳的小鼠不能編在在正規譜系中，得另外獨立編號。
我照習慣在數字前加個字母以區別，A用過了，那就換B。
正好這些小鼠都是黑色的。
於是我照著順序，確認性別、打耳號、剪尾巴然後分到新的籠子。
除了因為老鼠還小，耳號打起來較吃力以外，
其他都和以往一樣順利，一隻接一隻。
從B1到B5都很順利，但是當打完B6耳號後，事情就發生了。

我不記得為何，我沒有馬上剪尾巴，
可能因為牠害怕而掙扎，為了把牠重新抓好，我先把牠放回籠子。
結果牠突然一跳跳出籠子，我並不緊張
，只是自然地伸手要把牠抓回來。
結果牠動作異常迅速，跳到桌上，開始在抓上竄逃。
不過我也不慌，因為牠無處可去。
不過這種體型的小鼠，可能因為體重輕，
跳躍力比想像中好得多，身體又小隻，不容易抓到。
在桌上竄了一陣子還沒抓到，後來來到桌角。
我看牠無處可去，以為手到擒來。
結果牠竟大膽地跳下桌！

讓老鼠逃到地上的事情以前有發生過一次，
但是因為沒有路出去也沒有地方窩藏，還是很容易抓回來。
這次看來也一樣，我逼近牠，牠就沿著牆跑到另一個角落。
又一次，牠又轉了一個角，
我察覺到不妙，因為牠可以躲在水槽底下。
我還沒來得及阻止，牠已經迅速地鑽到水槽底下。
雖然有點麻煩，但是至少牠還是不可能出去，
此時唯一的出口可是緊閉的門。

但是牠以行動告訴我我錯了。
水槽底下的水管是通到外面的，
而沒想到動物中心竟然有這樣的疏忽--
固定水管外管和水管之間竟然有縫細。
雖然縫不大，但是已經夠一隻小鼠鑽進去了。

看著水管，和已經空盪的實驗區。
我一開始是悔恨和氣惱，竟然那麼大意，讓老鼠跑了。
但過一下子，詫異掩蓋了其他情緒，
我覺得不可思議，竟然有這種事！
我向來認為固若金湯，比全世界監獄都還不可能有疏漏，
連人都有時會被困在裡面的動物中心，竟然能有動物逃出去？
而能讓牠出去的禍首...就是我？
我感到如夢幻般難以置信，甚至覺得好笑，竟然有這種事！

我豐富的想想力敵不過B6實際的行動，
我也無能為力，只能認了。
還好那並不是非常要緊的老鼠，對我實驗不構成威脅。
我趕緊完成剩下的分籠，然後帶著難以置信的微笑離開動物中心。
看著用來裝尾巴的離心管，有一根還是空的，上面寫著「B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