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是說這四個人的仇人僱用同一個殺手,依序殺掉這四個人?」
「沒錯,就是這樣,你終於比較進入狀況了。」
她給了我一點也不想接收的讚許。
「殺人以後故意留下暗示自己的標記,這不是殺手常幹的事嗎?
讓雇主或圈內人知道行兇的確實是自己,才可以取信雇主或哄抬身價。」
「可是你剛剛說的死因都不是被殺啊。」
「為了騙過警方,殺手當然會盡可能掩飾成意外或自殺,
反正只要留下漩渦,內行人就會知道是他幹的……
我們先暫稱這殺手叫做『漩渦人』好了。」
「我還漩渦鳴人哩!」我忍住不笑。
我的挖苦她顯然沒聽懂,接著又滔滔不絕地解釋:
「老歌星亞璃一定是在浴缸泡澡的時候,殺手悄悄潛入,
然後把她頭壓到水裡溺死。根據她老公的證詞,
那時和朋友在浴室樓下的大廳打麻將,電視開的很大聲,
即使亞璃有呼救也聽不見……我想她老公就是雇主,
所以請可以證明自己不在場的朋友到家裡,並且故意把電視開得很大聲。」
「喔……」要潛入一個女士正在洗澡的浴室那麼容易嗎?我實在覺得荒唐。
「第二個死者剝皮美女吳亭萱,
酒店的恩客證言說看到她去上廁所以後久久沒出來,
他以為是故意避不見面所以黯然離去。
所以一定是在廁所遭到埋伏襲擊而被勒斃,
事後媽媽桑發現以後,再把她帶回家弄成自殺的樣子。」
「原來如此。」破綻百出,勒死和上吊的痕跡並不一樣,
法醫不會笨到沒發覺吧。更何況埋伏在女廁……
怎麼知道被害者何時會上廁所?上哪一間?
「作假裁判洪孝磊就更簡單了,
只要『漩渦人』從後面輕輕一推,就成功了。」
銀田二得意地對我笑著說:
「金控總裁蔡佳儒雖然還沒時間調查,
但是我猜是下毒,讓人心臟麻痺的毒素也很多種。」
「這樣嗎?」我忍不住開始反駁了:
「妳剛剛自己說那個裁判身手很好,有那麼容易被推下樓嗎?
總裁先生如果真的被下毒,法醫檢查就會知道了吧。
而且心肌梗塞和心臟麻痺可是完全不一樣喔……
不好意思,我是做醫學研究的。
再來妳也要提出製造那個漩渦痕跡的方法吧,要怎麼做?
為何不用更簡單的記號或是做在更容易的位置……
把裁判推下樓這樣的情境怎麼有機會在胸前畫螺旋?」
「啊……這個……」鼎鼎大名的偵探銀田二開始啞口無言了,
看她被澆冷水的樣子也不失一種趣味。
「我可以喝咖啡了嗎?」已經完全涼掉了。
「等等……沒想到你有一把刷子嘛!」她再次得意地笑起來,
「看來真的是用『那種』方法了。」
「那種?」我心不甘情不願地放下咖啡杯。
「對,一定是……超能力!」她認真的表情不像是開玩笑,
還好我早一步放下咖啡,不然恐怕會掉下來。
「妳玩笑也要開得合理一點吧!」我搖著頭。
「我是認真的,其實我一直偷偷研究一些神秘的巫術,
傳言說有殺手就是用這種方式殺人的……就像是……」
她認真的語氣讓我真的期待地聽下去……
「死亡筆記本!」
我後悔了。
「對,沒錯,把要殺的人寫在上面就能殺掉這種輕鬆又有效的方式。」
「小姐,妳漫畫看太多囉,胡鬧也要有限度吧?」我快崩潰了……
「當然不是真的死亡筆記本,那只是一種概念,也許像是巫毒咒術……
我有聽過有人把照片貼在木偶人上面,然後只要喊著那個人的名字,
再用刀刺向心臟的位置,就會立即心臟麻痺!
那漩渦搞不好就是咒術的痕跡,用法術殺人都會留下特殊的痕跡。
所以這樣也說得通了,因為亞璃洗澡時忽然心臟麻痺,所以就會溺水;
吳亭萱在廁所心臟麻痺而死,才會被媽媽桑假裝自殺;
洪孝磊因為在陽台時忽然心臟麻痺,所以才會墬樓;
蔡佳儒有心肌梗塞的病史,現在也還沒解剖報告,搞不好其實是因為心臟麻痺。
這樣一切都說得通了……」
「這已經不是推理了吧?」我忍不住笑出聲:
「人偶插針這種話也說得出來,妳有這種巫術確實存在且可行的資料嗎?」
「這個……」銀田二再次相當失落。
「好吧,看妳推理那麼起勁,那我也說說我的想法好了。」
我看著她對我投以期待的眼光,
「大多人不知道是很正常的,我是因為從事醫學研究,
所以知道這個螺旋是怎麼一回事……」
「什麼!你知道?那剛剛為什麼始終都不講?」銀田二生氣了。
「妳又沒問我。」我理所當然地攤攤手。
「你……」她兩頰氣得鼓鼓的。
「那是一種罕見的真菌感染,菌株原產於東南亞,
對當地人來說就像是香港腳一樣困擾但是不嚴重的疾病,
但是對於缺乏抗體的外地人,卻是很容易引發嚴重的併發症,比如……」
我對銀田二笑著說:「突發性的心臟麻痺或衰弱。」
「什麼!」她眼睛訝異地睜得圓大,「真的是這樣?可是法醫都沒發現?」
「不是沒發現,而是不便對外界發表,怕引起恐慌。
因為其實除非直接接觸原始菌株,不然由人傳人的機率微乎其微。
但是大眾一聽到是真菌感染,一定會以為像是香港腳一樣很容易接觸感染,
然後又是可以致死,
這樣一來死者或是被發現罹患者的家人朋友一定會嚇得半死。」
我下了結論:
「搞不好調查一下這些人都曾去過東南亞,這樣一切都能說得通。」
「原來如此……不過我覺得這些死者太剛好了,一定是殺手幹的!」
她依舊堅持殺手說:「殺手引進這種真菌培養,
然後設法在讓菌直接接觸被害者……
比如加入洗澡水、塗在馬桶坐墊、塗在欄杆或是衣服上,甚至直接加入水杯裡,
這樣就可以完美地成功殺人了。原來漩渦人是真菌殺手!
這一樣來就可以往誰能弄到這種真菌這方向來調查了。」
「嗯。」我無奈地點頭,她覺得對就好,我還想喝這杯咖啡。
「多謝你,幫了我大忙,解開了這重大的疑惑。大恩人,我一定要好好感謝你!」
她似乎真得感動到快要哭出來。
「別這樣,舉手之勞而已,如果真的要感謝我,
就讓我可以一個人安靜地喝完這杯咖啡吧!」我苦笑著說。
「啊,不好意思打擾你那麼久,我也該去上課了。」
銀田二看了手錶,把資料夾放入包包,準備起身離去,
卻忽然又停了下來,遞了一張名片,上面寫著:
「N大推理研究社社長─李怡萱」。
「對不起,我想再跟你要關於剛提到的漩渦真菌的資料,可以寄給我嗎?」
「嗯。」我收下名片,看著她認真的臉龐。「有空的話……」
「謝謝,掰囉!」她飛快地跑出店家,而我終於有了清閒喝咖啡的時光。
「唉,麻煩的傢伙。」我把報紙翻了回來,看著候選人的宣傳照片,
同時把冷掉的奶泡加入一樣冷的咖啡,就像以往一樣,熟練地用湯匙拉著奶泡……
沒多久,咖啡上就畫出了那名候選人的樣貌。
接著我再注意那候選人的名字……「永別了,齊保……」
我唸了三次名字,同時把人臉形的奶泡攪拌成褐白相間的漩渦,
接著把冷卻的咖啡一飲而盡……今天的任務應該就此完成了。
然後看著手中的名片,一向不波及無辜的我,
開始傷腦筋究竟有沒有必要除掉這位……
可能會發現我剛剛都在胡扯的銀田二─李怡萱同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