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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子,古籍中常見的一種小型蜘蛛。
《荊楚歲時記》「七月七日,為牽牛織女聚會之夜。
是夕,人家婦女結采縷,穿七孔針,或陳幾筵酒脯瓜果於庭中以乞巧。
有喜子網於瓜上。則以為符應。」

1

農曆七月的夏夜,雨水清洗過的天空飄盪沁涼的氣息,但是卻安撫不了少女煩悶的心。

「唉喲!」小知看著自己潔白的手指,尖端隨著疼痛透出豔紅的鮮血,血珠越來越大。

她拿起旁邊的臉盆裡的濕毛巾擦拭,臉盆中的水早已被染紅了。
小知看著自己傷痕累累的手,
又再看了桌上的針和藍色的毛線,她沮喪地搖頭嘆息。

「為什麼我手就是這麼笨,難道怎樣都做不好嗎?」
小知獨自在桌前淬泣著,她腦海中浮現了一張男子的容顏,
要是沒有這張俊俏溫柔的笑容,她早就放棄眼前的工作了。

「現在幾點了?」那天崇文在自己氣派豪華的私人住家辦了個慶祝暑假的派對,
茶餘飯後走向站在花台獨自看月亮的小知。

「十點整。」小知看了手錶以後對他說:「你沒有戴手錶?」

「我的手戴不住金屬或是皮的東西,會很不舒服,除非是布的材質。」

「像是針織的手環就可以吧?」
小知那時正著迷於羊毛氈和手造針織的小飾品,所以隨口這樣問。

「對,雖然我是沒有這種東西啦,也鮮少有適合我的針織錶帶或手環。」
崇文略有點遺憾地下了這個結論。

「既然是針織,好處就是可以自己來啊!」小知也不知道為何那時會那麼唐突就說出口,
「不然這樣好了,我最近正在研究針織飾品,我來幫你做一個手環,
或許也可以把錶面縫上去當錶帶。」

「喔,真的嗎?」崇文那期待的笑容,在月光照射下如夢幻般燦爛。

雖然誇下海口,但是其實小知從來沒碰過針線,
現在忽然嘗試自己做手環才發覺原來手那麼笨拙遲鈍,讓她好恨好恨。

而充滿期待的崇文卻已經和她約好了,時間就是明晚,
小知只剩一天的時間必須把手環完成,但是現再只有扭曲醜陋的一小段,
她根本不敢拿出來見人。

「怎麼辦?」小知本來幻想著可以有機會和他單獨碰面,
可以碰著他的手幫他戴上手環,而手環裡面還悄悄繡上自己的名字,
不仔細看不會發覺……這些美好的幻想都被眼前醜陋的半成品給破壞殆盡。

小知把它丟進垃圾桶,倒頭床上不斷哭泣,直到在溼透的枕頭上陷入夢鄉。

「妳需要幫忙嗎?」在夢境中小知聽見了一個陌生的聲音。

「是誰?」小知在黑暗的夢境什麼也看不見。

「我叫小喜,可以助妳一臂之力,不過呢,
我也需要妳幫我一個小忙,就是借我房間的一個小角落。」

「房間角落?」

「沒錯,小小的角落,不會佔用妳的生活空間,還可以幫妳解決依些煩人的蚊蟲。
然後呢,我可以將我的能力借給妳,讓妳的巧手什麼紡織都難不倒!」

「真的?」小知欣喜若狂。

「當然,所以妳答應了嗎?」

「好!」

「那麼妳醒來以後,請看一下左邊肩膀,我就在那裡。」

「什麼?」小知才剛問完,忽然就從夢裡驚醒,
不知道是淚水還是汗水濕潤的臉龐一臉迷茫。
「啊,原來是夢啊。」

小知打算取笑自己在夢中的欣喜,倒頭繼續睡,
但是忽然又回憶起夢裡那奇怪的對話。
她轉頭看了左邊肩膀,上面竟然停了一隻青色的蜘蛛!

「啊!」小知驚呼,下意識就想把牠用力拍掉,
但是在出手前她又忍不住想到那清晰異常的夢境。

「你就是小喜?」小知想到這樣夢裡的對話一切都合理了,
房間的角落、蚊蟲的問題,以及紡織的能力。
蜘蛛沒有回答,只是安安靜靜地停在肩膀。

「這實在蠻瘋狂的,不過就算一切都只是我的幻想,讓你住在我家對我也沒壞處,
如果要是你真的那麼神奇,就幫助我完成我的手工藝吧!」
小知小心地站起身,走到床尾的牆壁轉角,溫柔地抓起毫不掙扎的蜘蛛放到角落。「
你就好好住在這裡吧,我房間蚊子很多,不會餓到你的,我們一起好好加油吧,小喜!」

小知對著蜘蛛微笑的同時,她也覺得自己心情平靜了許多,打算為了心上人再接再厲!

說來也神奇,小知重新開始照著書本,做和之前相同的動作,但是似乎就本能地清楚知道
每一根毛線纖維的位置與構造,也能輕易地掌控手中的針,甚至可以一直加快速度而分毫
不出錯。

「太驚人了!」她開始相信了小喜的能力,她回過頭看著角落,小喜此時也正在努力紡織
著自己的蛛網,那精細、美麗與速度都令人忍不住讚嘆。「所以這真的是你的能力,謝謝
你,小喜!」

當天深夜,小知不但完成了美麗大方的手環,還順便做了手機套、吊飾和圍巾,全部一整
套。

小知興奮地想:「他一定會愛死我了!」


2

隔天到了和崇文約定的時間,小知登門拜訪。
看了小知的整套作品,崇文果然目瞪口呆……

「好漂亮!這真的都是妳自己做的?」

「嗯,當然囉,一不小心就做了那麼多了,你還喜歡嗎?」小知也因此充滿自信。

「很喜歡,謝謝妳!」崇文欣喜的笑容讓小知沉醉,能夠讓他露出這種笑容就讓她心滿意
足了。

「那就太好了。」小知也開心地笑著。

「既然都來了,就來我房間坐坐吧?」

「這個……」小知羞紅了臉,覺得獨自到他房間實在還是很不好意思,「不用了,我還是
先回去了,再約吧!」

忽然崇文一手抓住小知的手腕,他的臉色大變,
本來那溫柔單純的笑容變成了狡詐的斜笑,
「幹嘛這樣,不用不好意思啦,來啦,我會好好對待妳的……」
崇文的聲音讓她認不出來,那是卑鄙猥瑣的笑聲。

「你這是幹嘛,快放開我啦!我只是拿東西給你而已。」小知用力甩著,卻掙扎不開。

「裝什麼矜持!」崇文咆嘯,「妳明明就喜歡我,不然幹嘛送我這些,明明就想跟我上床
,不然怎麼會一個人來這邊?不要裝了,我可是看的起妳呢!」

「這麼這麼說……」小知心寒大過於恐懼,沒想到自己曾經喜歡的崇文竟然是這樣的人。

「掙扎是沒有用的!」崇文用力把小知拉到懷裡。

「救命啊!」小知大聲喊叫。

「這是我家,今天只有我在,沒有人聽得到的……啊!」
崇文忽然哀號一聲鬆開了手,小知趁機連忙逃跑。
看著小知越來越遠的背影,崇文啐了一口口水,
低頭看著剛剛忽然劇痛的手,竟然是一隻青色的蜘蛛。

「真倒楣。」崇文把蜘蛛用力甩在地上,用力踩了一腳,「去死吧!」

崇文轉身走回房間,就在打開房門的一瞬間,聽見後面有奇怪的聲音,
一回過頭,竟然是一隻比人還高的巨大青色蜘蛛!

「啊!」再慘烈的哀號,在這裡是沒人聽得見的。


3

小知回到房間以後不斷痛哭,要她接受崇文是這樣糟糕的禽獸實在是太痛苦了。
她覺得很無助,想找人說說話,她下意識就看著房間角落……
只有一張美麗的放射狀蛛網,小喜竟然不在。「怪了?」

沒有想太多,疲憊的小知倒在床上就陷入夢鄉,
夢境中有一個男人目不轉睛地凝視著自己,他有著青色的頭髮與瞳仁。

「你是誰?」小知問著。

「我……」男人青澀緊張地說:
「妳好美,我好喜歡看著妳睡夢中的容顏,我想永遠受護著妳。」

小知從夢中驚醒,一片黑暗的房間中,哪有什麼人?

「好奇怪的夢喔!」她胸口還怦然心跳,但怎麼也想不清楚那男人的樣貌。

她打開電燈,看著床腳的蜘蛛網,上面黏了不少蚊蠅。
小知微笑著,默默感謝著小喜。此時牠爬在蛛網上,看起來似乎也在睡覺。
確定小喜半夜有回來,她也安心不少,
不知何時開始關心起了這位幫助自己的蜘蛛室友,儘管那個幫助的結果實在很糟糕。

小知很快地關上了燈,繼續回到夢鄉。


4

隔天她就聽說了崇文失蹤的消息,家人朋友怎麼樣都找不到。

小知雖然討厭崇文,也沒有被懷疑,但是她還是心裡覺得很不安,
畢竟自己可能是最後見到他的人。

當天晚上小知又做了類似的夢,青色頭髮的男人說:
「我不知道這樣妳能法接受,但是我決定一試……」
這次她看清了男人的容顏,與失蹤的崇文十分神似?

「他在閣樓上。」在小知夢醒之前,青髮男人丟下這一句話。

她困惑地爬起床,實在不懂「他」以及「閣樓」究竟是什麼意思,
自己家小小的,哪來什麼閣樓?

忽然間,她想到了,崇文氣派的家裡,確實有個拿來收藏東西的閣樓!

隔天一早,小知連忙連絡崇文的家人,一起到那私人住宅的個閣樓……

一打開閣樓的門,裡面是一片陰暗。
小知小心地摸索電燈開關,忽然降臨的光明把恐怖的景象呈現在眾人之前……

「啊!」驚叫聲四起,閣樓裡佈滿了蜘蛛絲,
而正中央被層層蛛絲包裹的是一個男人的身軀,
從衣服可以猜的出來是崇文,不過頭顱卻憑空消失了!

一回到家,小知立刻來到小喜的蜘蛛網前,眼神銳利地質問:「是不是你幹的?」

小喜停下織網的動作,凝視小知一動也不動,但是當然是沒有辦法回答。

「如果你聽得懂,如果又真的是你殺了崇文,對不起,那實在太恐怖了。
儘管我再怎麼恨他,也不能接受一個殺人怪物住在我床腳,我希望你離開……」
小知忍住眼眶的淚水,轉身奪門而出!

晚上小知回到家的時候,小喜真的消失了,只有一張張的蛛網,
如花一般在房間各個角落綻放。

「小喜……」小知悵然若失地凝視著房間。


5

隔天小知是被敲門聲響起的,「叩、叩!」

小知連忙開門,隨之忍不住一聲驚呼,「啊。」

「對不起,嚇到妳了?」門外站了一個男子,他和死去的崇文相當相似,
不過身材卻高大了一些,此外有著青色的頭髮和眼眸。

「真不好意思,我是崇文同父異母的哥哥,因為出生比較特殊,
所以爸爸一直要我隱藏身分旅居國外。
昨天聽說他的事情而趕回來治喪,也聽說是妳找到他的,所以特地前來致謝。」

「喔,你太客氣了!」小知忽然注意到他的手腕上,
竟然有個似曾相識的手環,「啊,那個手環……」

「啊,我去清理弟弟房間的時候看到的,因為覺得很漂亮,
他用不到真的太可惜了,所以就擅自決定拿來用了……」
男人拿出手機套和綁在手機上的吊飾,「還有這兩個也是,真的很漂亮,
而且正好是一組的。不過我仔細看了裡面,好像繡了『小知』兩個字?」

「那……是我的名字。」小知害羞地說。

「所以這些都是妳做的?」

「嗯。」

「太厲害了,講起來不好意思,不過雖然我是一個大男人,
可是非常愛好針織工藝的,改天互相切磋,一起來玩吧!」
男人爽朗的笑容十分迷人,小知覺得怦然心動。
「啊,我還沒自我介紹呢,我叫做萊喜。」

「萊喜……」小知複誦一遍,眼睛忽然張大,開心地問:「可以叫你小喜嗎?」

「當然,大家都這麼叫。」男人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過了幾天崇文的頭顱終於在水溝被找到了,
但是卻沒有臉……臉皮像是被割下撕走一般。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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