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西米鴨巢

八雲百物語 二十九 八百比丘尼

八百比丘尼的傳說，日本各地都有，主要源自福井縣小浜市。
據說小浜住著一位名為高橋的人，他從大海彼方某小島帶回人魚肉，
女兒不知情，偷偷吃了那人魚肉，竟然變成長生不老的身體。
一百二十歲那年，她感嘆人世的無常，成為尼姑，
周遊諸國，為人治病，扶助窮人，沿途種植山茶花，
最後八百歲時，回到故鄉小浜，住進空印寺後的洞窟中，據說在此斷食圓寂。
洞窟前種的一株山茶花，不知已歷經多少代，現在仍未枯萎。

1
山岡八雲、河童廣一、以及鐮鼬兄弟貂和貒排成一列，
在雷獸鳥山響的帶領下，踏在幽深狹窄的洞穴中行走著，四周岩石冰冷濕潤，
仔細一看都是和鐘乳石洞內同樣的石灰岩。

八雲這一趟遠行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要找到鬼女紅葉狩口中的娑蓮尼姑，
這下總算是可以見到她了！
據說她是個上知天文、下通地理的智者，
同時也對妖怪組織「七人御前」瞭若指掌。
八雲就是希望探聽這些資訊以破壞「七人御前」的邪惡計畫。

但是由於掌握許多重要秘密，娑蓮自然也成為「七人御前」尋找和襲擊的對象。
幸好她藏身隱密，又有雷獸鳥山響、鵺藤原翎兩個法力高強的妖怪守護。
八雲等人也是經歷許多事情以後，好不容易才讓響和翎願意讓他們見娑蓮。

響雙眼閃爍著青藍電光，照亮了黑暗的洞穴，
引領八雲等人走向洞穴深處，翎則是獨自留在洞口守護著。

洞穴裡面有許多岔路，四通八達卻又紛雜錯亂。
要是沒有響的帶領，即使私自進入洞穴恐怕也只會迷路失去方向。
原來躲在這麼隱密的地方，怪不得一直都沒有人找到娑蓮。

「快到了！」響的聲音在洞穴中回盪著，
眼前的空間越來越開闊。

八雲心臟砰砰地跳，期待見到智者娑蓮尼姑。

隧道通到一個較大的洞穴空間，裡面竟然有著光線照耀，
像是燈泡一般的發光石塊圍繞整個空間，
發出明亮溫暖的青藍光芒。

「師父，我帶他們來了！」響的聲音回盪著。

八雲張大眼睛，看到空間的中央有一個石桌，
有一個女子正在桌上拿著毛筆揮毫......

「讓他們自己過來吧。」
輕柔卻又響亮的女聲在洞穴裡聽起來不知來自何方，
不過這裡也只有一個女子。

響留在狹窄隧道的洞口，
示意八雲等人自己走向娑蓮。
八雲等人慢慢走到了石桌旁。
她放下毛筆，緩緩抬起頭......

「啊。」八雲驚呼了一聲，
他之前一直聽說娑蓮是個老尼姑，
但是眼前明明是一個年輕女子。

「妳真的就是娑蓮？」貂率先開口，也是一臉懷疑。
「該不會也是妖怪吧？」

「飛驒山的鐮鼬、梓川的河童，還有你就是北海道的山岡八雲吧？」
神色寧靜自若的娑蓮微笑著，一開口就說出了每一位的來歷。

「是的，不過你怎麼知道？」八雲疑惑地問，
心裡則是讚嘆著不愧是傳說無所不知的智者。

「跟我說話的第一個原則，就是別問這個問題。
你是山岡準人和晴美的兒子對吧？」

「啊，你竟然知道？」八雲幾乎驚叫出來，
竟然連自己已經許久沒連絡的父母她都一清二楚？

「我說過不要問了。」娑蓮笑的更燦爛了。

「但是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原來你已經長那麼大了。妳母親這幾年來還好嗎？」娑蓮接著問。

「妳認識家母？」

「你的父母我都認識，」

「事實上我很久沒和家母聯絡了......」
八雲很久沒有提及自己的家人了，
甚至他總覺得自己並沒有父母。
但是第一次，他也不知為何，很想多說一點......
「自從我結婚以後，和家母就鮮少聯繫，
後來她甚至私自搬家，音訊全無。」

「原來是這樣啊，希望她一切安好了。」

「妳究竟是誰？怎麼會認識我父母？」

「是妖怪吧？」貂再次追問。

「要說是人類，我也算是人類，至少曾經是。
要說我是妖怪，我也無法反駁，不過是個沒有同類的妖怪。
你知道八百比丘尼嗎？作家先生。」

「八百......比丘尼？」
八雲很快地回憶起來，關於吃了人魚肉，
而不老不死的傳說。
「不過八百比丘尼不是已經在空印寺圓寂了嗎？
也就是享年八百才會有此稱呼的啊！」

「既然不老不死，如何那麼輕易圓寂呢？
其實那只是一個讓人不再尋找我和掛念我的一個方式而已。」

「我的天，所以......」
八雲難以想像眼前年輕的女子已經有了數千年的年紀了。
懷著不老不死的永生之軀，經歷無窮的時代演變，
八雲很好奇她究竟都想著什麼，在做什麼。

「你們找我是想知道什麼？儘管問吧。」
娑蓮直率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