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西米鴨巢

3
「鏗！鏗！」清姬不斷撞擊，但是巨大沉重的鐘不為所動。

其實優子發現清姬正往這裡接近時，她就跟僧侶串通好，
以僧侶的形象變身演戲。

只要熟讀安珍與清姬的故事，以優子的演技，
就可以假裝自己是安珍轉世，把清姬騙的一愣一愣。
其實就算是轉世，也很難記得前世的事情吧！

只要讓她相信自己是安珍，要把充滿積怨的清姬激怒就不是難事。
然後讓清姬失控追逐自己，引她到吊鐘底下，就可以把她封住了。
千年前她無法掀開吊鐘抓出安珍，最後終究同歸於盡。
而千年後的今天，無法掀開吊鐘就只能一輩子被封印於此，或是......

吊鐘忽然冒著熱氣，甚至漸漸開始變紅！

「她在用火燄燃燒？」犬丸訝異地問。

「哼，果然是每一世都在重覆著愚蠢啊！
這樣只會活活把自己燒死在裡面的。」優子冷冷地說。

「施主，快救救她啊！」僧侶向優子拜託著。

「沒這個必要吧，她是無惡不作的妖怪呢！」

「不，我剛剛聽見了。我知道她並不是打從一開始就決定害人的。
她原本也只是個單純的女孩啊，只是受了傷......
很深的傷，所以才會讓妖怪佔用她的身體，變成今天這樣。
她很可憐啊，每一世都在尋找著對方，都在痛苦中煎熬，
不斷輪迴重複，無法解脫......我不忍心看著她痛苦地死去......」
僧侶雙膝著地下跪，不斷落淚。「求求妳救了她吧！」

「唉，就算我想救，我們幾個也動不了這大鐘啊。
更何況還是發燙的狀態.....」優子盯著被燒成火紅的鐘，
隱約聽見裡面清姬的哀號和哭泣......

「師父說的對。」由衣也站向前，雙眼噙著淚。
「我懂，我懂清姬的感受。我也曾經如此瘋狂地愛過，
失去了理智，模糊了是非，也害我身邊的人受苦。
在愛情面前，有時我們真的太過於脆弱，
太容易讓自己受傷接著又傷害別人，但是其實我們原本都沒有惡意的。
可以選擇，我們也不會希望傷害我們所愛啊！
清姬也只是個受害著，只因為自己太過脆弱，
但是我們都不該再受苦了......」

由衣一面說著，淚水潸然落下，她雙手對著吊鐘，
清涼的水流落在吊鐘上冒起陣陣白煙......

「清姬，清姬妳沒事吧？」僧侶靠近吊鐘問著，裡面沒有回應。

「吊鐘溫度太高了，這樣用水降溫太慢了......」
犬丸走近吊鐘，轉頭對著僧侶：
「喂，如果她出來還是執意要吃掉你，這樣你還堅持要放她出來嗎？」

「如果真的是我欠她的，死不足惜......」僧侶神色寧靜。

「難道......」優子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這位師父真的是安珍？」
儘管他自己沒有自知，但是從剛剛到現在的反應，
似乎一直顯示了這一點......

「好吧！」犬丸劍一揮，吊鐘的上緣竟輕鬆地被切掉！

熊熊烈火冒了出來，燒紅的大蛇也飛竄而出，
張開巨口撲向僧侶！

「小心！」

「妳要重複著每一世，都像那天一樣，殺了我再自盡嗎？
這樣妳的痛苦就能絲毫減輕嗎？可以的話，我毫不反抗。」
僧侶寧靜而堅定。

大蛇忽然在僧侶面前停了下來，雙目流著血淚。

「我替我那一世的行為深深感到抱歉，我並非故意傷害妳。
只是沒有智慧和勇氣面對妳......」
僧侶一個鞠躬，淚水也潸然落下。
「我現在願意面對妳，不再逃跑、不再忽視、不再躲在吊鐘裡頭。
妳要怎麼做，要說什麼都可以......」

「安珍......」
大蛇的頭部漸漸變回女子的臉龐。
「其實我，我只是想跟你說......我愛你。
我想讓你知道我有多愛你......」

「我知道......」

「而讓我真正不能解脫的，其實只有一個疑問。
無論如何，這次拜託你別再敷衍我，誠實回答我。好嗎？」

清姬凝視著點頭的僧侶，緩緩吐出：
「我如此愛你，那你呢？你愛我嗎？」

忽然一陣風吹起，落葉在天空紛飛如雨。
數隻鳥兒飛進了寺院，停在供奉的菩薩手心上。

「對不起......」僧侶沉重地搖搖頭。「不。」

「好，那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清姬閉上雙眼，淚珠滾滾滑落。
「早在千年前就該知道了，沒有愛的話，那也沒什麼可以恨的......」
她女子的身軀漸漸變得透明，緩緩飄在空中。
「謝謝，謝謝你曾讓我愛過......」

在下一陣風中，清姬的身影消散。
留下地上一條不到一公尺的小蛇，倏然溜進草叢。
而菩薩手心的鳥兒也再度飛在空中，留下菩薩慈悲的微笑。

4
「原來那小僧侶真的是安珍呢！
搞不好他和由衣妳的夢，都是菩薩為了讓他們和解才找你們來此。」
犬丸輕鬆地說。

「你不是不信這套？」優子斜眼看著犬丸。

「現在我是開始覺得冥冥中也許真有什麼安排。
不覺得一切真的太巧了？」

「我相信如此。」由衣說著：「感謝菩薩讓我們幫上忙呢！」

「所以清姬應該是真的了結怨恨離去了吧。
不過......」犬丸話說一半。

「你想說的是她應該是八歧大蛇之首化生的怪物吧！
我推測是這樣，大蛇之首本身化成的妖怪其實並沒有什麼力量，
而是尋找結合怨恨的人類，以其怨念為力量變成強大的妖怪。
像是為何清姬在河畔會忽然變成大蛇？
想必是在那時被八歧大蛇之首看上，與她合體化身為難纏的火蛇。
其他八歧大蛇之首，也許也是長期結合人類或是山野間各式各樣的怨念惡氣，
漸漸化成法力強大的妖怪吧！」優子試著解釋。

「這麼說這些妖怪也都是人類養出來的囉？」

「或許吧。」優子笑著。「不過怨恨什麼的說來可笑，
明明是愛著對方，卻因此反而無法諒解，變成如此深的怨恨。
其實根本沒什麼了不起的，早在千年前就應該可以解決的。」

「其實我根本搞不懂，如果愛他那為什麼會恨到想殺了他。
又為什麼知道他不愛自己反而好像就解脫了？
你們女人真的很奇怪......真是麻煩的生物！」
犬丸下了個結論。

「是男人腦子太簡單，又太無情了。
不然也不會常常傷害別人自己都不知道，是吧？」
優子反擊。

「你們女人才傷人呢，有事沒事就鬧脾氣......啊！」
犬丸忽然大叫一聲，原來優子故意又碰了一下他燙傷的手臂。

「是啊，我們確實會『傷人』啊！」優子狡黠地笑著：
「就是要你們男人多用點心思取悅我們，否則......嘿嘿......」

「呵呵......」由衣也忍不住抿嘴笑著。

※

「啊，這該怎麼辦是好呢？」
年輕僧侶一愣一愣望著落在地上，上緣還被切掉的大吊鐘。
「讓它就這樣擺在這好嗎？」僧侶困擾地抓抓頭......

清姬小檔案

妖怪種類：火蛇
出沒地：和歌山縣
身高：165cm(人形)
體重：49kg(人形)
專長：火焰法術
個性：固執、多情、憤恨
喜歡：安珍、舞蹈
討厭：吊鐘、背信之人

參考資料：

百度百科(道成寺鐘)
http://baike.baidu.com/view/1863665.html?fromTagli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