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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 《妖怪獸醫Monctor》81
Case 23  罪罰之鬼 (一)
 
深夜的墓園被死亡般的寂靜壟罩，
連蛙蟲鴟梟都如同被淒冷的空氣鎮攝而不敢鳴叫。
寥落星辰圍繞著寒月，
投射在墓碑之間的水銀月光也宛若透心刺骨的冰霜。
這時無聲穿過重重墓碑的影子彷彿鬼魅，
披著月光也照不亮的黑暗毛皮來到了反耀星月的湖畔，
一黃一綠雙色眼眸像是看透了陰陽生死，
但口中吐出的愁苦嘆息卻在眼前凝結成迷茫雲煙。
「啪、啪……」打破靜謐的振翼聲落在了一個墓碑上。
「嗯？」湖畔的黑貓金銀墨警覺地轉過頭，
但此時月光正好被烏雲遮蔽，黑暗中只見大鳥般的輪廓。
「怎麼了，在大半夜偷跑出來透風嗎？
這對一隻寵物來說可是很不乖的喔！」
女人以輕挑的語調說著。
「妳是誰？」金銀墨弓起身體、伸出了爪子，同時也瞪大了雙眼。
「這個妖氣……難道是九鳳？」
「不愧是有著生死之眼的貓又啊！」
「妳不也是孟客特的客戶嗎？怎麼在這裡，而且以這種型態……」
月光從雲間流瀉，照亮了頸子上有八顆鳥頭的雉雞身軀。
「和妳一樣偷跑出來的啊，只是有人幫我把封印動了手腳。」
站在墓碑上的九鳳笑著說。
「怎麼可能？」
「孟客特可不是唯一的妖醫，甚至稱不上是妖醫，
他不過是個拿我們當白老鼠的半吊子理想主義者。」
九鳳搖搖頭，「我就是為了這個來找妳的……」
「什麼事情？」
「妳現在有危險了。」
「危險？」金銀墨不解。
「我知道妳遇到了很糟的主人。」
「確實是如此，但區區人類能拿我怎麼樣？
問題只是我不知道還能忍多久不殺了她！」金銀墨難掩怒氣地抱怨。
「真正能傷害妳的當然不是那個主人，而是那個半吊子妖醫。」
九鳳口氣變得嚴肅，「他不是什麼好東西，早就圖謀不軌了。」
「這是什麼意思？」
「他需要的是人和妖怪和平相處的好模範，
而能達成這目的首選就是妳的好朋友白貓又……」
「阿雪？」
「而妳這個不信任他又難以控制的黑貓又可是個心頭刺，
讓妳加入計劃只是為了拉攏白貓又，
另外就是覬覦你們能看清妖氣的眼睛，
這對妖醫可是非常好用的工具……」九鳳語帶嘲諷地解釋著。
「白貓又還有當模範生的功用，如果要取得眼睛當然是找妳……」
「我並不這樣覺得。」金銀墨雖然不信任孟客特，
但卻也無法相信這樣的說法。
「不然為何都已經挑選過主人了，還會找到這種虐待動物的人渣？
又為什麼不讓你們在一起，不告訴你們彼此下落，故意切斷聯繫？
他這個人和表現給你們看到的模樣截然不同，
城府很深又心狠手辣，太單純的白貓又才會傻傻被騙上鉤，
不知道妳會成為犧牲品。」
「妳該不會就是吃了虧所以才逃出來？」金銀墨反問著。
「是啊，我也是不夠聽話的討厭鬼，
所以才趕緊在被他除掉以前求助於另一位好妖醫……
這細節暫時不便透露太多，
但我要提醒妳的就是孟客特應該近期就會對妳出手了。」
「妳說他會親手對付我們？」
「是啊，可別忘了妳現在無法使用法力，
只有肉體的力量是鮮少勝算的。」
「他要是殺了我怎麼跟金銀雪交代？」
「誰知道呢？不過依照他狡詐的個性，大概會先設局陷害妳，
再把事情講成是不得已的結果。
比如說妳殺了主人所以不得不出手……」
「我可不會真的殺了她。」金銀墨搖搖頭，
「我還是覺得妳多慮了，謝謝妳善意的提醒，
不過我還是會繼續假裝好寵物，這是我與金銀雪的約定。」
「好吧，但請務必提高警覺。如果那妖醫真的出手，請千萬別留情。」
九鳳以尖長鳥喙叼了一顆東西給金銀墨。
「為了以防萬一，給妳一個好東西……」
「嗯？」金銀墨接過了那像是彈珠的東西，困惑地看著。
重重烏雲遮蔽了星月，讓夜晚變得更黑更深，
連深具法力的貓眼都難以看穿前方的道路，
只有滴滴落下的雨點帶來清晰紮實的冰冷感受。
 
※※
 
夜裡的細雨在窗戶上打出了一滴滴水珠，漸漸匯集成水柱流下。
室內昏黃的桌燈下，孟客特醫師端詳著手中的藍色的水晶球。
「孟醫師，點滴換好了。」謝懷慈從辦公室裡的病床旁走了過來。
「她還是一直沒醒啊？」
「嗯，儘管沒有外傷，但卻昏迷不醒。」
孟醫師看著病床上的玉露，「不清楚是因為過度使用能力，
或安溪的死給她帶來太大的打擊。」
「那這樣要怎麼辦？」
「恐怕我也幫不上忙，她得自己熬過來。」
「感覺好可憐啊！」
「妳沒事就下班了吧。」
「嗯，那我要回去了。」 謝懷慈拿起包包下樓，「掰掰！」
「路上小心。」
謝懷慈下樓沒多久，卻忽然大聲喊著：「喂，孟醫師，有客人！」
「客人？早就打烊了。」
孟醫師感到不安，趕緊收起泉源之石起身下樓。
「晚安啊，Monctor！」
身披藏青色大衣的戴兒塔站在昏暗的候診大廳。
「九鳳！」孟醫師手伸進醫師袍內側握住了手術刀。
「妳來這裡幹嘛？」
「幹嘛那麼緊張呢？我以為我們現在算是合作的關係呢！」
黛兒塔笑著，緩緩踏步靠近。
「懷慈，妳先離開。」
「喔，好。」謝懷慈趕緊出門。
「我確實和安溪玉露合作拿回了泉源之石，甚至安溪還為此喪命，
但從頭到尾妳可是從來沒有現身幫過一點忙。
更何況之前溫迪戈的事情還沒和妳算帳！」
「真是愛計較啊！就是因為那兩個沒用的人類已經倒下了，
所以接下來我才來好心幫忙。」
「還是不必了，我一點都不信任妳，把妳當敵人我還比較放心。」
「你是搞不清楚現況嗎？黑寶船可是隨時會來搶走泉源之石。」
「我已經遮蔽了上面的追蹤咒語。」
「但誰都知道能在哪裡找到你。」黛兒塔環視了動物醫院，
「他們遲早會找上門來……啊，
你該不會忘了他們手上可能有一些客戶的名單，
到時候不知道誰會被抓住嚴刑拷打，威脅你交出……」
「夠了！」孟醫師打斷了她，「我知道妳要說什麼，
但那又能怎麼辦？妳有什麼主意嗎？」
「這樣代表要一起合作了嗎？」戴兒塔笑容滿盈地問著。
「妳先說打算怎麼做！」
「與其擔心黑寶船何時找上門，那不如反過來歡迎他們……」
「妳是說設下陷阱對付他們？」
「你有辦法將石頭上追蹤的法術轉移到別處嗎？」
「事實上我已經做了，
追蹤法術現在轉印在贗品水晶球上，但做了遮蓋。」
「哈哈……不愧是Monctor，原來你早已有此盤算了啊！
不過如果要藉此甕中捉鱉，你可是需要我們的人力。」
「你們？你那裡還有其他人嗎？」孟醫師對此很在意。
「我想你應該沒有忘記你的老冤家吧？」戴兒塔拉開了大衣，
黑色的身影一躍而出落在地上，
漆黑毛色中一隻閃耀詭異光芒的綠眼瞪著孟醫師。
「啊……金銀墨？」孟醫師臉色發青，額頭上滲出冷汗。「妳……」
「我不是來找你報仇的。」黑貓金銀墨看著孟醫師的右眼，
「儘管我恨你，但現在不是講私人恩怨的時候，
我會和你合作先將黑寶船的爪牙一一清乾淨，
結束後若你還有命再來算帳還不遲。」
「妳果然在這！」忽然門口傳來激動的聲音，
雙眼一藍一黃的白貓雪糕從門口走了進來。
「大老遠就看見妳的妖氣，終於再次回來了，阿墨。」
「金銀雪，你果然還是一樣陰魂不散。」金銀墨回頭看著他。
「那時候……」
「停！我一點都不想聽你說那些陳年舊事，
我回來只是為了任務，為了與黑寶船戰鬥，
而不是再跟你們牽扯那些陳年恩怨。」
「我知道你們看到她心裡都很激動，不過如金銀墨說的：正事優先。」
戴兒塔接著說：「先來聽聽我的計劃吧：簡而言之就是兵分二路，
你們帶著真正的泉源之石，我們來作誘餌……」
 
※
 
孟客特開著傷痕累累的車子來到了位於龍鳳丘的墓園。
「又來到這裡了。」
雪糕看著昏黃路燈下的白色圍籬，惆悵地搖搖頭。
「這是妳的地盤吧？曾經是。」孟醫師停了車。
「不僅如此而已。在那些事情發生以前，
我們兩個常常在這裡藏身，充滿了無數回憶。」
雪糕看著無數羅列的墓碑，那些記憶也如同死亡一般深埋在土裡了。
「還會回想以前的事情？」
「過去的事已經死透，再怎麼想念也不會活過來的。」
雪糕轉移話題似地接著問：「這樣計劃沒有問題吧？」
「有著追蹤咒語的假石頭現在應該已經到了F市，
如果黑寶船的大蠢蛋追著跑，最後大概會環島一周吧！」
忽然後方耀眼的車燈投射而來，一輛車子也開進了墓園，
在他們後方停了下來。
「罪孽深重的獸醫先生，請束手就擒接受應有的懲罰吧！」
藍鬍子與兩名黑衣人下了車，其中一名黑衣人舉起了手槍。
「看來他們沒那麼笨。」雪糕跳下了車子。
「大名鼎鼎的藍鬍子親自找到了我們呢！」
孟醫師也開門下車，舉起雙手表示投降，但臉上笑容依舊從容。
「你們的小計倆對本座可沒有用，
追蹤咒語消失了好一陣子，當再次出現時卻高速往南方移動，
無論如何也太過可疑。」藍鬍子解釋著。
「但你們又如何能找到這裡？」孟醫師問著。
「你的車子早就被裝了訊號發射器，跟著車子可比那咒術可靠。」
藍鬍子揮手指示一名黑衣人上前要搜身，
另一人的槍管依舊對著孟醫師腦袋。
「我承認你不是大蠢蛋……」孟醫師配合地讓黑衣人搜著身體，
同時看了身旁的雪糕，眼神彼此默默交會。「只是普通的笨蛋。」
「還有膽調侃本座？」藍鬍子對於這樣輕挑的態度相當不悅，
甚至感到一絲不安。「快把東西交出來！」
「很抱歉，你要的東西……不在這裡。」
孟醫師下一瞬間抓住了正在搜身的黑衣人。
「啊！」黑衣人被被扣住了一手和脖子動彈不得。
「砰！」另一人開了槍，但是子彈落在了數尺外的樹幹上。
「你在打哪裡？」藍鬍子不滿地轉過頭，
卻看見持槍的黑衣人已經被一個身影撲倒在地。「是誰？」
「哇啊！」
被壓在地上的黑衣人被衣著破爛的古怪男子咬破喉嚨、鮮血直流。
「中埋伏了嗎？」藍鬍子手往外一甩，貓爪肉耙從袖口中伸了出來。
「就說你是笨蛋的啊！」孟醫師得意地笑著，
同時手一扭，輕鬆俐落地扭斷了黑衣人的脖子。
「竟敢戲弄本座！」藍鬍子貓爪肉耙一揮，
衣服破爛的男人背部被狠狠刮下大片皮肉，
但卻絲毫不痛不癢地啃噬著已經血肉模糊的人體。
「難道……不是活人？」
「是啊。」雪糕扯下了披在身上的白色皮毛，
挖出了當作假眼的玻璃珠，露出了金銀墨獨眼黑貓的真面目，
分岔的尾巴高高舉著。
「原來是黑色的貓又，本座知道妳。」
藍鬍子環顧四周，不知不覺已經被無數的活屍給團團包圍了。
「逮到你了啊，鼎鼎大名的大檢察官，正中陷阱的感覺如何？」
孟醫師狡黠地笑著。
「讓本座猜猜，你也不是那個獸醫對吧？」
「當然。」孟客特的外型漸漸開始變化，
變回了戴兒塔年輕女性的外貌。「只要給我一點人血，
我就能變成那個人的樣子。不變成孟客特怎麼騙過你這個笨蛋？」
「妳這惡貫滿盈，罪孽罄竹難書的惡女，
值得用盡各式各樣殘酷而痛苦的極刑……」
藍鬍子用力揮著貓爪肉耙，活屍的頭顱被整顆打落在地。
「地獄才會有的酷刑！」
「此時此地不就是地獄了嗎？」
戴兒塔笑著說，活屍群隨即朝向藍鬍子一湧而上……
 
※
 
孟客特和雪糕下了計程車，走在燈火闌珊的街道上。
「喵，他們這樣沒問題吧？」雪糕略感擔憂。
「這誰也不敢說，但九鳳加上金銀墨，
我想即使是藍鬍子也不會是對手吧！」
孟醫師摸著手腕上包紮的傷口，
「說起來我比較擔心讓九鳳能夠變成我的樣貌，
不知道會有多大的後患。」
「她不是說這樣血量只能夠一次性短時間變身？」
「前提是她說的是實話。」
「好吧，她確實無法讓人信任。」雪糕搖搖頭，
「阿墨怎麼會想跟那種人合作？」
「你果然還是在擔心她吧？」
「這……她要我當她已經死了，但我還真辦不到。」
「唉！」孟醫師嘆了一口氣，「真是抱歉，那時候的事情……」
「別提了。過去的事已死，再多後悔與唉嘆也不會復活的。」
「我們就在這裡過一夜，明天再上山。」
孟醫師在一間老舊的旅社前停下步伐。
「畢竟急也沒有用。」
「我記得你說過白鹿之洞是要特定條件達成才能進入。」
「照理來說是這樣，但一切都是謎。只要能夠將泉源之石送到那裡，
應該就能安心了。」孟醫師隔著衣服觸碰著懷中的水晶球。
「要是一切都順利就好了。」雪糕語氣中仍透露出擔憂，
金銀雙眼望向遠方的墓園。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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